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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爷娶你(温馨甜宠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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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谢谢你!”

    话一出口,别说刘贤妃怔住,就连欣妍自己都呆住了。天呐,她都说了些啥。

    “阿姨?”刘贤妃还算淡定,嫣然笑问:“是你们梁国对长辈的尊称吗?”

    欣妍有点儿不好意思,低头道:“回娘娘,是臣女一时口误!”

    这毕竟并不是现代社会,森严的尊卑等级制度,决不允许有任何的逾越。

    “唔,没关系!”刘贤妃安慰地轻拍欣妍的手背,并不怎么介意。然后,她俯耳悄声叮嘱道:“你放心去吧,竞选襄王妃时,一切有本宫安排!”

    *

    松翠园早膳诗会结束之后,萧太后当场钦赐明珠公主为太子妃。

    明珠激动得两颊绯红,虽然十分喜悦却并无多少意外。估计是徐贵妃已经告诉了她,今日太后会钦点她为太子妃,她早就心中有数。

    众女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把目光从明珠身上转向了顾欣妍。方才,刘贤妃同样把顾欣妍叫到一边去,估计是钦点她为襄王妃吧!

    可是,并没有如众女所预料的那样听到钦点顾欣妍为襄王妃,萧太后已宣布散席。

    *

    欣妍心情极是愉悦,心上人的母妃如此慈祥和善,又极赞同他们的婚事,她与他之间似乎不存在任何的障碍。哪怕明珠再如何趾高气扬,她看着也没那么厌恶了。

    众女忙着奉承巴结明珠,欣妍懒得听那些没营养的马屁话,便慢腾腾地跟在队末,只有蓝格跟她并肩而行。

    “顾小姐,刘贤妃看起来对你青睐有加,幸许有封你为襄王妃之意!”蓝格微微笑着,轻声地提醒道。

    欣妍抬起头,见只有蓝格陪着她走在队末,便笑了笑。她对蓝格的印象不坏,觉得蓝格比明珠更像一位公主。温文典雅,从容高贵。“帝妃的心意岂是你我能够随意揣测,郡主请谨言慎行!”

    蓝格却不以为然,拿绢帕掩了樱口,咯咯轻笑:“你我私下的闲聊而已,怕甚?”

    见蓝格如此坦荡,欣妍倒觉得自己有些别扭了,便俏皮地对她吐了吐粉舌。

    女孩的心思只有女孩能懂,只消一个动作,就能彼此明白心意。欣妍并没有否认自己钟情襄王燕归,她绯红如霞的俏脸就说明了一切。

    蓝格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眼角有颗赤色的朱砂痣,衬着如花的娇颜,更加迷人。她伸手拉住欣妍,主动示好。“三位皇子,各得其所!”

    欣妍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告诉她,明珠已由太后赐婚太子燕鸣,欣妍钟情襄王燕归,而她则欲嫁祈王燕铮。三人各有所归,自然就不存在竞争。

    “有情人终成眷属!”欣妍明白蓝格的意思,便爽快地做出回应——预祝蓝格成功嫁给祈王燕铮。

    可是不知为什么,心底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儿不是滋味!到底为什么,她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也许燕铮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给予她最多帮助的男子,也许因为燕铮追求过她,也许是……反正心里就是有点不爽。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她为何如此古怪呢!欣妍用力甩了甩脑袋,想把一些不该有的古怪的情绪从心里甩出去。

    “哎,你知道不知道……”欣妍俯近蓝格耳边,神神秘秘地告知:“祈王正在修练一门特殊的神功!”

    蓝格水眸闪过一丝诧异,不过还是微笑着:“姐姐买马有功,深得襄王和祈王的赏识,自然比妹妹熟悉他们俩的事情!素闻祈王武功盖世,冷峻神勇,为天下女子所倾慕。他修练的神功,必非寻常之人能够知晓!”

    欣妍在考虑要不要把燕铮还是童子身,而且大婚之后仍然还会保留童子身的事情告诉蓝格呢!这件事情关系到皇室的声誉,她若乱讲,燕铮会不会杀了她。

    见欣妍犹豫不决,似是有难言之隐,蓝格却并没有追问下去。她柔柔地一笑,道:“姐姐不方便说大可不必为难!蓝格即钟情祈王,就能包容一切可以包容之事!”

    好吧,人家表态了,自己也就别再多管闲事。欣妍也就一笑了事。

    从松翠园回到居处,途经御河塘。时值初冬,燕国位于塞外苦寒之地,河塘之上水草莲荷全部荒芜,却也建有画舫,以供冬日水上赏景。偶尔有耐寒的金鱼浮出水面觅食,其余也无甚特别的美景。

    因为是徒步行走,众女都需要经过御河塘的那条碎石路。这里天寒风大,途经此处之人无不加快脚步,只想快快离开。

    欣妍也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居住避寒。可是当她走到那里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王爷有事吩咐,顾小姐暂请留步!”来人声音冰冷,语气狂傲,很有某人的作风。

    抬头一看,果然——是韩奕!而他的主子燕铮就在旁边站着,却非要派手下人打招呼,看来这就是所谓的王爷派头吧!或者,这个年代最忌讳男女私下授受,让侍卫或者丫环相互传话,也是为了声誊着想。

    欣妍停下脚步,蓝格则别有深意地掩唇笑了笑,春水般的眸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燕铮的俊面,含羞垂首轻移莲步而去。

    “啥事,直说吧!”欣妍抱起臂膀,耸耸肩。看这家伙脸色黑得像锅底,好像便秘的样子,谁又招惹他了!

    燕铮挥挥手,韩奕立即退开。他冷睨着欣妍片刻,慢慢地开口:“看你笑得像个贼,走路拾到狗头金了怎么的!”

    屎克郎打哈欠张口就臭!欣妍差点儿气歪了鼻子,没好气地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才像个贼呢!”

    “说吧,贤妃许诺了你什么!”燕铮意兴阑珊地随口问道,一边踢着塘边的碎石子,好像百无聊赖,故意拦着她打发时间似的。

    “关你什么事!”欣妍结束谈话,想绕开他继续赶路。这个鬼地方实在不适合闲聊天,冻死人了!

    “站住!”燕铮再次拦截住她的去路,俊颜阴沉得好像能滴下雨来,他突然动怒,伸手扯住她的胳膊,硬按着她的脑袋去瞧御河塘的水面,“照照你的德性,贤妃凭什么把你当成宝!真以为你文韬武略,折服了她?动动你榆木脑子想一想,别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滚你奶奶的!”欣妍怒了,抬起脚准备踹他,但生气之下动作大了些,踹他一脚反弹得自己往后仰,而她的后面就是御河塘!仰面往后跌的时候,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张牙舞爪地乱抓一番,终于抓住燕铮的衣襟。

    大概是没料到欣妍会拽住自己,燕铮竟然脚步踉跄,随着她倒下的方向俯冲过去。

    NND,有没有搞错!他不是会千斤坠嘛!就连呼巴那样的大块头都扳不倒他,这怎么突然变成了根基不稳的墙头草,风吹吹就倒!欣妍满肚子的怨怒还未及吐出口,就已经拽着燕铮双双跌进御河塘。

    “扑嗵!”大冷的天,塘子里的水冰冷刺骨,掉进去的滋味儿那可真够人受的!欣妍不太擅长游泳,被冷水一激,腿顿时抽筋了!

    惊慌之下,不由呛了口水,她拼命扑嗵,近在咫尺的燕铮无疑是她能抓到的唯一救命浮木。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激发的潜力是无限的,她手忙脚乱,抱住他修长的健腿拼命往上攀登,竟然踩着他的身躯爬出了水面。

    也不知道被她踩到了哪里,燕铮一声闷哼,再没有力气反抗,竟然就沉在水下当她的人梯。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欣妍放声呼救,两脚还拼命地蹬腾着,也不知道被她踩在下面的那个男人是死是活。

    呼救声倒是引来了一批围观者,但一时间没有下水救人的。那些带刀侍卫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河塘岸沿团团转,嘴里呐喊着救人,却没有一个真正往下跳。

    欣妍气得在水里直骂:“你们下来救我啊!腿抽筋,我爬不上去!”

    她泳技一般,只会几招简单的狗扒,实在狼狈得很。更惨的是燕铮,被她踩在下面,也不知是死是活。

    “扑!”后面水花迸射,冒出来一个人,他抹了把水漉漉的脸,冷声提醒道:“侍卫无人敢碰你的身体,否则杀无赦!”

    是燕铮浮出水面了,原来这家伙没淹死。欣妍悄悄松了口气,果然是祸害一千年,轻易死不得。可是,腿抽筋越来越严重,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浸足了水的棉花,迅速沉底。

    就在冰冷的水再次淹没她的口鼻之时,燕铮把她捞了起来,两人勉强飘浮在河塘之上,却距离岸边总有一箭之遥。

    “往河岸游啊,你这个笨蛋!”欣妍气得直骂,燕铮这笨蛋,喝水喝晕头了,好像辨不清方向,老在原地打旋。

    和亲的众女子闻声去而复返,都围绕在河塘边唧唧喳喳,大呼小叫,可是谁都不敢下水救人。倒也怨不得她们无人见义勇为,这么冷的天儿,河水冰冷刺骨,跳下去凶多吉少。再者,众目睽睽之下,湿身暴露曲线,那可是伤风败俗的大罪!因此,别指望那帮女人里面谁能挺身而出。

    韩奕从一位侍卫的手里抢过杆长枪,把枪柄探进塘子里,喊道:“王爷,抓住枪杆!”

    经过欣妍的连续拍打和提醒,燕铮终于辨请了方向,驮着她缓慢地向着塘岸沿游去。

    五米四米三米……每一下都那么缓慢,好像拉长的慢镜头,欣妍几乎急得喷血。这么点距离,就把这家伙折腾得体力透支了吗?太没用了吧!如果她的腿没抽筋,她驮着他也比速度快。

    随着时间的流逝,河塘边的人越聚越多,最后竟惊动了圣驾。

    当燕铮总算够到了韩奕递过来的那杆长枪,在韩奕的帮助下抱着欣妍攀上河塘沿,欣妍听到接二连三地传报声:“皇上驾到!”

    这里是皇宫,又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时间这么久,想不惊动圣驾都困难!

    刚刚脱险的欣妍,顾不上松口气,就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男女授受不亲!

    她和燕铮大庭广众之下,湿漉漉地抱在一起,这成何体统?听说伤风败俗的男女会被当众浸猪笼以儆效尤,估计燕铮不会被浸猪笼,那么多半倒霉的只有她——顾欣妍!

    *

    刘贤妃刚回到寝宫,就见心腹女官若芷急步走过来,悄声禀报道:“娘娘,王爷来了!”

    抬头看去,只见燕归清雅的身影走过来,刘贤妃唇边不由绽开慈爱的暖笑。儿子一直是她的骄傲,每当看到他,她就觉得自己多年花费的所有心血都值得。

    “儿臣参见母妃!”燕归单膝跪下,口内恭声问候道。

    “快起来,我的儿!”刘贤妃连忙扶起儿子,又吩咐宫女去给他端茶喝。单独见面时,母子俩并没有太多的虚礼,她拉着他,没有任何虚话,直奔主题。“今早儿,太后在松翠园赐膳,顾欣妍表现得还不错,深得太后欢心,还得了凤牌!他日若得她为襄王妃,我们和太后的关系更紧密了一些!”

    燕归微微一笑,低声道:“听闻徐贵妃已经钦定明珠公主为太子妃,母妃可也做成婚事?”

    “不急!”刘贤妃轻轻摇首,接过宫女端上来的茶水,浅啜一口,才慢慢地接道:“顾欣妍只是梁国左丞相府的二小姐,嫡母早亡,在府里并没有任何地位。母妃觉得,若论家世她远不及蓝格……”

    燕铮见刘贤妃对顾欣妍并不是很满意,不由微蹙俊眉。但他生性温和谦逊,从不忤逆母妃,兀自笑道:“母妃所虑极是!若论家世地位,顾欣妍远不及蓝格郡主,只是儿臣选中她为正妃,自然有儿臣的道理!”说到这里,他对随侍的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人施了个眼色。

    那道士立刻站出来,先是对刘贤妃施了一礼,然后从道袍的袖子里掏出一张黄裱纸,毕恭毕敬地奉上来。“请娘娘过目!”

    刘贤妃没有接,女官若芷接了过来,不敢先过目,直接呈给刘贤妃。她这才接过黄裱纸,定睛一看,原来是顾欣妍的生辰八字。上面批有四字断语——母仪天下!

    “原来是凤命!”刘贤妃心头一动,不由喜动眉梢。“这丫头看不出来还有几分福泽!”

    “庄道长乃世外高人,他算卦相面极是灵验!曾经给皇后卜过一卦,说她有凤临天下之命,可惜命不长久!为此,还被押入天牢数年!直到皇后薨毙,才被放出来!”燕归不急不徐,缓声解释道。

    刘贤妃这才正眼瞧那位黄袍道士,美眸闪过一抹异色,神态顿时变得恭谨起来。她对庄道士做了个虚礼,口内道:“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庄道长,失敬失敬!”

    “贫道不才,谢谢娘娘记挂!”庄道长连忙弯腰深施一礼,抬起头之后,接道:“贫道奉王爷之命为顾二小姐卜卦算命,发现她的确是命掌凤印,母仪天下!”

    “既如此,这丫头的确是有福之人了!”刘贤妃这才满意地颔首,道:“改日本宫就到圣上面前请命,直接把她赐婚给襄王,省得横生枝节!”

    燕归再鞠一躬谢恩,眉宇间隐隐流露丝许不满——今日就该定下婚事,却优柔寡断,错失良机,恐怕再起波折。

    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一位侍卫急步匆匆地走过来,俯耳禀报了几句什么话。燕归神色顿时一变。

    “出什么事了?”刘贤妃忙出声问道。

    “欣妍和祈王一起落水,儿臣过去看看!”说罢,不等刘贤妃应声,燕归已经转身离去。

    刘贤妃怔怔地看着急步离去的儿子,不由颦眉,他如此在乎顾欣妍,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命掌凤印母仪天下吗?

    *

    “皇上驾到!”

    随着内侍宦官的通报,只见一阵御林军浩浩荡荡地过来,金色轿辇之上坐着个穿明黄龙袍的五旬男子,头戴冕旒,留着三绺美髯,好像神话里的玉帝般,端得风流倜傥——此人正是大燕国的皇帝燕秉炀!

    欣妍大惊,拼命地想挣脱开燕铮的怀抱,可不知这家伙脑子进水的还是咋滴,竟然死死地抱住她不撒手。就连她拼命掐他他都感觉不到。

    “怎么回事!”燕秉炀威严地喝问,目光炯炯,看着自己的儿子浑身湿漉漉地抱着个同样落汤鸡般狼狈的女子,不由紧紧蹙起眉头,对左右喝斥:“祈王落水,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些给他换上袍子!”

    韩奕连忙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到燕铮的身上。燕铮却把披风解了下来,裹住了欣妍湿漉漉的身子。忙完了这些,他才跪地拜道:“儿臣该死,惊了圣驾,请父皇责罚!”

    燕秉炀目光再转望向燕铮怀里的顾欣妍,问道:“此女何人?”

    “回禀父皇,她是此次梁国派遣来我大燕和亲的顾小姐!儿臣在河塘边失足落水,她不顾危险拉扶儿臣,被儿臣所累一起掉进了塘子里!”燕铮朗声道:“请父皇奖赏顾小姐勇救儿臣之恩!”

    欣妍眼角抽搐,却冷得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

    围观的人虽多,但都没有看清到底他们俩到底是如何落水的!现在祈王主动承认是他失路落水,连累了顾欣妍,而她却为救他差点儿丢掉了性命,这怎么看都是功德一件。再者,她虽然湿身,但却从头到尾仅被祈王摸了身子,只要皇上金口一开,把她赐婚给祈王,岂不是天上掉下来好事儿!

    众女顿时眼热不已,觉得顾欣妍实在太走运了。刚刚在松翠园得到了太后的赞赏,得了凤牌赏赐,又和贤妃单独说话,原以为她会被钦定为襄王妃。没想到,转眼间,就投到了祈王的怀抱。

    可是,无论她嫁给襄王还是祈王,都足以令在场绝大数和亲女子眼热羡慕嫉恨不已。

    “唔,原来如此!”尽管对儿子的话并不尽信,但燕秉炀看出了儿子对这位顾小姐的喜爱。区区一个和亲的女子倒无所谓,只是能配得上他神勇无敌的五皇子吗?“顾小姐救王驾有功,理应赏赐……”

    “父皇,”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打断了燕秉炀,紧接着就看到襄王燕归神色匆匆地走过来。他先是走到燕秉炀的面前跪拜叩首,然后接道:“今日松翠园之宴,太后有意撮合儿臣和顾小姐良缘,赏了她凤牌。没想到竟然意外失路落水,幸亏救她之人是皇弟,俗话说,长嫂为母,倒不必过于拘泥男女之礼!儿臣替顾小姐感谢五弟搭救之恩!”

    众皆哗然,他们都想不到,襄王和祈王竟然当着燕帝的面展开了夺妻大战。传说顾欣妍经过买马之事跟四皇子和五皇子熟识,交情非同一般。那日初选之时,素日不苟言笑目无下尘的祈王燕铮竟然亲临赛场,特意换给她剧毒之箭,就让明眼人看出了对她的情愫。

    而襄王更是低调淡漠,今日竟然公开表白太后有意撮合自己和顾欣妍的婚事,还把她和燕铮的逾礼解释成叔嫂同母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对燕铮的感谢,更是拉近了他和顾欣妍的关系,撇清和燕铮的任何暧昧——名花已有主!

    欣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挣脱了燕铮的钳制,想转向燕归的身边。可是,刚刚迈步,膝部一麻,扑嗵跪下去,再也动弹不得。

    燕秉炀虎目炯炯,打量着面前跪着的三个小儿女。他是过来人,怎会看不出其中的波潮暗涌?只是,此时却有些为难,如果处理不当,必成为皇室的笑柄。这个顾欣妍不过是梁国晋献的和亲女子,哪能由她惑乱宫帷,引兄弟反目。当下,对顾欣妍不由生出几分厌恶之意,沉吟片刻,慢慢地道:“赐婚之事可从长计议!太后那里,朕自会去问个明白!”

    一番话模棱两可,并没有表明准备把顾欣妍许配给谁!

    欣妍抬起头打量眼前的这个据说是一国之尊的男人,果然是个威武雄伟的男人,很有九五至尊的气势。只是眼神太过冷峻,而且隐隐流露几分不悦之意。她猜得到,他是嫌她引得他俩儿子公开争夺。这种情况在古代可不算什么好事,只有妖孽祸水才能引得兄弟阋墙,自己这个时候最好保持低调,少开口。

    可是,她觉得自己应该至少表明下态度,让伟大圣明的君王知道什么叫两情相悦成人之美。“皇上,今日松翠园太后赐膳,臣女有幸博得头筹,得了太后赏赐的凤牌。贤妃娘娘十分喜欢臣女,意欲将臣女许配……”

    “只有朕才有权指婚赐婚,什么时候你们可以私定终生了!”燕秉炀怒声打断了顾欣妍的话,这个小女子胆子实在太大,竟敢当着他的面讲出如此放肆的话。如果不是太后刚刚赏赐了她,他都有喊人直接将她拖下去杖毙的冲动。

    “皇上!”明珠趁机上前,跪下禀道:“顾欣妍不守妇德,勾三搭四,惑乱宫帷,请降罪责罚于她,以正朝纲!”

    “父皇息怒!”不等燕秉炀开口,燕归连忙叩头,道:“顾小姐买马有功,又得太后喜爱,实在不宜治罪!父皇只需让她按照规矩参选,最后如何赐婚指婚,父皇再降圣旨!”

    燕秉炀看看燕归,再看看燕铮,兄弟俩脸上的紧张之色溢于言表。此时杖杀顾欣妍容易,却伤了两个儿子的心。罢了罢了,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沉吟片刻,他启音问道:“铮儿,你意下如何?”

    燕铮叩首,恭声道:“皇兄说得极有道理,让顾欣妍按照规矩参选,嫁谁看她的本事和造化,这样极公平!”

    燕秉炀微微颔首,算是恩准了:“如此甚是!就照你们兄弟俩说的,让她参加赛马!如果骑术精绝,能够夺魁,自然有做王妃的命!如果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那就随便指婚给朝中权臣之子吧!”

    *

    “阿——嚏!”欣妍严重伤风,回到寝室之后就不停地打喷嚏!都怨燕铮,这个扫把星,他一出现准没好事儿!

    “阿——嚏!”欣妍再打了个喷嚏,擤了把鼻涕,嗓子又干又疼,百分百得重感冒。该死的燕铮,她要被他害死了!

    差点儿身败名裂,没被当场浸猪笼算她命大。更可恨的是,她跟燕归的婚事恐怕多半要泡汤了!她追了半辈子的男神啊,好不容易这辈子快要追上了,也得到了未来婆婆的认可,结果——全部泡汤!

    “小姐,祈王殿下派人送来了药汤,说要趁热喝效果才好!”春桃拎过来一只瓦罐,倒出一大碗冒着热气的浓黑药汁子,放到了欣妍的面前。

    “阿——嚏!”欣妍又打一个喷嚏,没好气地道:“放远点,什么味道啊,熏死人了!”

    “良药苦口,味道是难闻了些,不过疗效极佳!”话到人到,燕铮已经走到了欣妍的床前,撩起帐幔,仔细瞧了瞧她,然后老实不客气地在她旁边坐下来。

    “谁允许你擅闯我的闺房!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我告诉你燕铮,以后你得给我注意点儿别没心没肺的,我还要嫁人呢!”欣妍鼻塞喉哑,浑身乏力,但有些话她认为必须要跟他讲清楚。“我钟意襄王很久了,从上辈子就喜欢他!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燕铮面无表情,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他端起床头的那碗黑药汁,用银匙慢慢地搅着。

    “我不喝这个,太苦了!”欣妍赶紧用袖子掩住嘴巴,以示拒绝。

    “过些日子就要进行赛马,前三名有幸角逐王妃之位,你若不快些好起来,恐怕多半要跟你钟情的那个男人有缘无份了!”燕铮盛了一匙汤药,送到了欣妍的嘴角,补充道:“爷特意向薛神医求得良药,一剂见效,快喝吧!”

    欣妍想再拒绝,却没了底气。这个时候似乎不怎么适合跟他呕气,罢了,先把病治好再说。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咽下了那匙药汤,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苦涩中带着几分清甜,勉强能入口。

    “薛神医特意给加了红枣、龙眼肉、金橘、饴糖、蜂蜜,中和药的苦涩味道,适合女子饮用!”燕铮淡淡地说着,再舀了一匙,送到她的嘴边。

    这次,欣妍很痛快地喝了。原来中药也可以变甜的,关键是医生肯不肯用心。这药闻起来苦,喝起来并没有那么难喝。

    不知不觉,一大碗药汁见底。燕铮放下药碗,从腰间解下一只荷包,取出颗话梅肉送到欣妍的嘴边。

    欣妍自然而然地噙了,嚼起来,酸酸甜甜,是她喜欢的味道。“大男人还随身带着这甜食儿,羞不羞!”她可不相信,他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旁边站着的几个侍卫都看傻了,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冷峻淡漠的祈王竟然如此细心,他照顾她,简直就像母亲照顾婴儿般体贴入微。

    欣妍嚼着话梅肉,边把玩荷包,觉得这只纯手工绣制的荷包真得太精美了。那针线均匀致密,绣的梅花好像能透出香气来。“好漂亮啊!哪个巧手妹子送你的?”

    燕铮冷着俊脸,没说话。

    “切,有那么神秘嘛!”欣妍见他不答,有点儿不高兴,就把荷包扔还给他。

    “拿着玩吧!”燕铮又把荷包递给她,当然不忘叮嘱一句:“不许弄丢了!”

    “知道了!小气鬼!”欣妍像个讨到心仪玩具的小孩,笑起来。

    春桃满脸尴尬地走过来,见燕铮和欣妍融恰亲密的样子,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什么事?”欣妍抬起头,问道。

    “呃,”春桃吱吱唔唔,吞吞吐吐:“襄王殿下派人送来了药汁,说……说要趁、趁热喝才、才有效……”说到最后,忍不住要擦汗了。

    “……”欣妍瞠目,拜托她刚刚喝了大碗药汁子,实在没有胃口再盛其他的药了!再说,过量服药,也会有副作用的!可惜啊,男神送来的一片心意,就这么白白辜负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向燕铮怒目而视,都怨他,没事来献什么殷勤!

    燕铮倒是皮实,没计较欣妍的恶劣态度,只是抬头淡淡地吩咐春桃:“先收起来,等傍晚时分再加热饮用!”

    “是,遵从王爷吩咐!”春桃如获大赦,连忙退下了。

    “睡吧!那碗药给你留着,睡醒了再喝!”燕铮用修长的指揩去欣妍嘴角的一滴药汁,不着痕迹地吮进嘴里,尝了尝,微微点头,不知道是满意药的味道还是满意她的味道。

    欣妍还想说什么,只觉浑身火烫,脑子晕晕乎乎。燕铮扶着她躺下,她打了个哈欠,就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让众人更加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他们齐刷刷地望着那个坐在床沿的尊贵男人,他竟然像拍抚婴儿般轻轻拍着那个朦胧入睡的女子,温柔到不可思议!

    忽然,意识到围观这件事情非常危险,万一传出去……想一想脖子都凉嗖嗖地。那些侍卫丫环满脸惊惶,悄悄地移步走出了卧室,各自在心里默念一百遍——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燕铮没有回头也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不怕人围观,也不怕人议论!

    “你若失了清誉,爷娶你!”燕铮在熟睡的女子耳畔轻轻允诺,她觉得耳朵有点儿痒,就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像只可爱的倦猫。

    见她手里兀自攥着那只荷包,贪玩的孩子一般。他的眼底浮起一抹暖暖的笑意,轻轻从她手里取出荷包,然后和她的胳膊一起塞进被子里。

    他在她红润的唇瓣轻轻印下一吻,浅尝辄止,用只有他们俩听到的声音,说:“早日康复!”

    *

    小螺神色匆匆地走进潘婷的房间里,喊了声:“小姐!”

    正坐在窗前绣花的潘婷放下手里的针线,抬起头来。“什么事?”

    顾欣妍落水,弄得满城风雨,连燕帝都惊动了!这种时候,潘婷觉得自己最好离她远一点儿,省得累及自己的清誉。因此,顾欣妍伤风感冒,她以自己身体抱恙为由,躲着不肯近前伺候。

    “奴婢听说,刚刚祈王殿下亲自去探视顾小姐,还亲手给她喂药!当着一屋子侍卫丫环的面,丝毫都不避嫌……”小螺走近潘婷的身边,压低声音接道:“依奴婢看,顾小姐多半是要许配给祈王殿下的!”

    潘婷把手里的刺绣一丢,皱起秀眉:“就算是祈王对她有情,这般不避嫌,落人话柄,恐怕难为正妃!我这样的媵妾,岂不是更没有地位了!”

    “唉,顾小姐也真是的!做事不长脑子,好好的事情都被她搅黄了!”小螺忿然,道:“小姐你才情相貌都不输给她,只可惜没有做丞相的爹爹,否则,哪里轮得到她逞威呢!”

    “快休得胡说!”潘婷连忙喝止,斥道:“顾姐姐于我有恩,若非她带我来燕国和亲,我也许要嫁给那个五六十岁的府尹做小妾了!以后不许再讲这些浑话,被有心之人听到不得了!”

    “是,奴婢知错!”小螺连忙噤声,再抬头望向潘婷,只见她眼中也流露出几丝忿懑之意。

    *

    睡醒黑甜的一觉,醒来时已是日暮西山,天近傍晚。

    欣妍出了一身的汗,粘腻腻的,不过病已经好了大半!果然是神医,一剂见效!这若搁现代,也是响当当的本事。爬起身来,发现有只荷包从身上滚落,是燕铮送给她的。她记得睡觉之前攥在手里的,这怎么放到身上了!估计是燕铮怕她攥坏了,在她睡着之后,就从她的手里取出来了。

    打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一颗话梅肉,放进嘴里嚼着,酸酸甜甜的味道非常符合她的胃口。咽下去,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春桃,准备洗澡水,我要泡个澡!”欣妍愉快地喊道。

    病好了,一切都好了!

    *

    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回到寝室,欣妍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自己这体魄还蛮结实的嘛!一剂药下肚,睡一觉就全好了!

    她不习惯丫环伺候,洗完澡就自己擦头发,一边在嘴里唧咕着:“在这里真不方便!我们那里有吹风机,插上电很快就能吹干头发……”

    “爷帮你擦吧!”燕铮手里拿着条大毛巾,走到梳妆台前,帮她把湿漉漉的头发包起来,轻轻地揉着。

    咦,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欣妍不友好地瞪着他,抗议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随便出入我的闺房!”

    好像没听见,燕铮连眉毛都没掀一下。他耐心地帮她一点点擦干头发,然后拿起玉骨梳帮她梳理。

    几个月的时间,原本齐耳的短发已经及肩了。洁白的玉骨梳穿过乌黑顺滑的发丝,有种异样的美丽。

    “你的头发应该能绾起来了!”燕铮顺手拿起妆奁盒里的一根玉钗,插入梳好的头发里,然后绾了个简单的发髻。

    欣妍瞅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间怔忡住了。她从小都是短发,从没有这样女性化的打扮。那个肤色白皙,眼睛乌黑,挽着发髻的女子,似乎在梦境里看到过!恍惚中,有些支离破碎的片断在脑海里快速闪过,她想要捕捉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就像一场易散的烟雾,易逝的流星,如梦似幻。

    燕铮又在妆奁里挑了几支珠花,慢慢地插到她的发间,端详着铜镜中的美人,嘴角微微勾笑:“很美!”

    欣妍也笑了,毕竟是女孩子,被人称赞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尤其,称赞她的是那个素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燕铮,实在不容易。

    可是,下一秒钟,她就明白了,燕铮就是燕铮,他若改了脾性才奇怪呢!

    “看来,再丑的女人只要会打扮,还是不错的!”燕铮画蛇添足地再赞了一句。

    “燕铮!”欣妍回过头,嗔怒地指着门口,“你给姐滚出去……”

    一语未毕,尴尬地咽住。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燕归已站在了门口。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看了多久。

    燕归神色平静,墨玉般的眸子温润谦和,嘴角似笑非笑地上扬,站在门口正静静地看着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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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顾依凝,你惹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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