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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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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王子墨觉得这句话特别适合这个“热心肠”的老头子。

    &nb但是,老头子除了能侃,没节操,手艺还是过硬的,给众人治了两日伤,该醒的都醒了,虽然还是很虚弱,但可以肯定养养会好起来。

    &nb王子墨与蒋尚培的银子已经被“红娘子”抢去了,“红娘子”又被岳云抄家了,眼下差不多身无分文。刑荣知道王子墨要花钱给属下买药买补品,就从岳飞那里帮着讨回了一些财物。

    &nb王福来与张不才的专业素养还是很高的,在缓解了惊恐之后,便领着几个老掌柜忙碌起来,买衣服,买药材,买补给,买船,买各种各样回程路上需要的东西,而桃花也开始伺候王子墨的起居。

    &nb再次穿丝戴绸,王子墨用儒雅掩盖了前些日子的戾气,这让见过王子墨疯狂的桃花觉得好受一些。

    &nb“小二,喝粥吧。”桃花依然温顺,把放温的粥放在王子墨面前。

    &nb“你坐下,咱们一块儿吃。”

    &nb两人静静用过了早饭,王子墨拉着忙碌的桃花坐下,问道:“这几日忙,还不曾问过桃花姐,你在锦轮山可好?”

    &nb“那‘红娘子’待我不错,每日好吃好睡,也不让贼人来欺负我。”桃花坦白道。

    &nb“想不到她还有人性。”王子墨安心地说道。

    &nb“小二,我没读过书,很多事都不明白,但有些事,我觉得对错是说不清的。”

    &nb“此话怎讲?”

    &nb“在咱们眼里,‘红娘子’是贼人,但在锦轮山,她便是能给老幼撑腰的好人。岳云将军杀光了锦轮山上的所有人,那里面很多都是老人,孩子,他们不曾为非作歹,都是些日子过不下去的可怜人,这事若是让人评理,谁又能说清岳云将军是对是错。”

    &nb“如今咱们死里逃生,除了感恩,还得放宽心,计较太多,到头来只能苦了自己。”

    &nb桃花的声音很温柔,质朴的话透着大智若愚的智慧,经历过生死的人的心态往往会发生巨大变化,桃花是想开的人,而王子墨却禁锢了自己。

    &nb王子墨若有所思,没发现桃花已经轻轻收走了碗筷,刑荣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nb“小二,知道这是何物么?”

    &nb一个小瓶子摆在王子墨面前,黑色,葫芦状,很普通的样子。王子墨拿起来打开闻了闻,味道有些刺鼻,好奇地问道:“师父,这是何物?”

    &nb刑荣手指点着自己的额头,说道:“去这个。”

    &nb“去金印?”王子墨惊讶道。

    &nb“正是,岳将军特意给你的。”

    &nb“岳将军给的?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nb“看着是个精明人,这会儿怎么也犯傻了。入军刺印,既有刺,自然有洗,不过这瓶药水可不一般哪,乃宫中所有,用了之后皮肤完好如初,是岳将军往日给战功卓越的军士准备的,这回你也算是立了大功,岳将军自然不会忘了你。”

    &nb没想到啊,岳飞居然还是个好人,真没看出来啊。

    &nb这话王子墨没敢说出口,前两日自己气疯了才会那样乱来,现在已经回归正常,她有时想想都觉得后怕。

    &nb“师父,够几个人用?”王子墨压下惊喜,问道。

    &nb“一个,你想几个?”刑荣反问道。

    &nb“我,蒋大哥,桃花,三个人,凭我给襄阳带来半年的辎重补给,多赐两瓶不为过吧。”王子墨傻愣愣地说道。

    &nb刑荣深呼吸,可是天气炎热,徒弟不安份,他心头的火“噌噌”窜着,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唬着脸说道:“王小二,你这犯混的毛病怎么还不见好呢!”

    &nb王子墨见刑荣真生气了,缩着脑袋,嘟囔道:“岳将军不是想结交蒋家么,救了蒋大哥的命,那恩情是大,可蒋家数百年望族,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小小一瓶药水,为蒋家撑面子,这笔买卖划算啊。”

    &nb“那桃花呢!”刑荣咬牙切齿道。

    &nb“买二送一,也不亏的。”

    &nb“你这个臭小子,这两年胆子忒大了,你这样出去早晚被人打死,还不如我自己动手算了。”

    &nb一阵鸡飞狗跳,带着难得的欢乐。

    &nb王子墨如愿以偿,弄到了三瓶药水,代价便是保证蒋尚培回家后说动家里给岳飞支援万石粮食。这事不难,蒋家家大业大,万石粮食毛毛雨。

    &nb事情还真如王子墨说的那样,蒋尚培醒来之后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管王子墨怎么开导,蒋尚培作为一个清白被“红娘子”玷污的男人,失去贞操对他的打击太大,他想死,但日日夜夜有人看着他,他只能在夜间躲在被子里哭。

    &nb很悲凉,很凄惨。

    &nb不过当王子墨将药水递给蒋尚培之时,他简直如溺水之人发现了一块木板,瞬间“回光返照”,哦不,是起死回生,捏着小瓶子痛哭流泣,快赶上当初马氏死时候的光景了。

    &nb两人一起用了药,连用五日,那个红灿灿的金印便没了,王子墨突然有种破茧成蝶的感觉,而蒋尚培更夸张,臭美地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自动把“红娘子”与他之间的破事划入了他睡了“红娘子”而不是“红娘子”睡了他,他占了美人的便宜,他嬴了。

    &nb耻辱金印褪去,重获新生,岳飞接见蒋尚培,万石粮食到手,皆大欢喜。

    &nb王子墨说,生意就应该这样做。

    &nb脸上没有金印了,就到了出去浪的时候,襄阳就算年年打仗,但自古以来便是鱼米之乡,长江重港,商贸繁荣,名士云集。

    &nb仲宣楼,“楚天四大楼”之一,夫人城,东晋韩夫人率领城中妇女所建城墙以抗秦兵,习家池,东汉初年私家园林,被《园冶》奉为典范的“私家园林鼻祖”。这些名胜古迹,是蒋尚培这种文人所青睐的。

    &nb而王子墨看都看不懂,没文化真可怕,不过她有她的长处,她喜欢看襄阳地界的营生,几个老掌柜很拥戴王子墨的想法。

    &nb相较于兴元府,襄阳的繁华让老掌柜们惊为天人,乡巴佬进城一般,流连市集,双目贼亮,要不是年纪大了点,别人都能把他们当贼抓了。

    &nb桃花也去了金印,一身粉红装扮,文静之中有着羞涩,时不时从王子墨手中接过小吃,眯眼笑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勾得行人心痒痒。

    &nb除了游玩,一行人还得再置办一些东西,归期将至,给家中人带礼物是必不可少的。

    &nb到了夜间,寻了城东临河的一家酒楼用饭。

    &nb这家酒楼名曰“黄鹤楼”,当然不是武汉的“黄鹤楼”,只是这家酒楼自产一种当地名声颇高的酒,名曰“黄鹤楼酒”,这才因酒得名。

    &nb掌柜见王子墨一行人穿着打扮体面,气度风流,便亲自引他们上了三楼,特意挑了临河的雅间给他们。

    &nb“客官请了,有什么想吃的么?”掌柜一边让小二上茶,一边拱手问道。

    &nb“我等是外乡人,还望掌柜给我们介绍。”蒋尚培回礼道。

    &nb掌柜见一行人分坐两桌,两个年轻公子与年轻女子一坐,其他人一桌,心里就亮堂了,弯了弯腰说道:“咱们楼里招牌有三蒸九扣席、洋粉席、五福六寿席、襄阳鱼宴、三黄鸡宴。”

    &nb“可巧了,贵客远道而来,来的正是时候,咱们楼里的大师傅,做河鲜是一绝,如今鱼虾肥美,最是肉多鲜嫩之时,再配上咱们楼里的酒,哎,别提了,李太白都愿意醉死在咱们这里。”

    &nb“那就来两桌襄阳鱼宴,另来五坛酒,掌柜的,我们来自江南,从小吃惯了河鲜,你可不要说大话砸了招牌哦。”

    &nb“哪敢啊,客官若是觉得不好,我自己去摘招牌,诸位用些茶点,菜马上就上来。”

    &nb刚才小二已经在桌上摆了八鲜八果,这叫做看菜,一水的精致小吃,蒋尚培很满意,小二得了示意,便将八鲜八果撤了,换上十六碟果蔬冷菜,麻利地搬来了五坛“黄鹤楼酒”,用着清脆的声音报着菜名,像是打板子说戏一般。

    &nb这便是讲究了。

    &nb兴元府是没有的,江浙一带高档酒楼很流行,特别是青楼楚馆,报菜名绝对是一场重头戏。小二两个胳膊一水的盘子,从手掌铺到肩上,脚步极稳,盘子纹丝不动,最好的小二能摆二十个盘子。报菜名更讲究,江南文风鼎盛,菜名皆为词赋,配上丝竹,清丽女子所报菜名合起来就是一首曲子,相当雅致。

    &nb张不才等人没听过,王子墨听过没见过,只有蒋尚培与王福来,是经历过这样的高雅的,所以酒楼小二这一出,把雅间里的好些人都震住了。

    &nb没等多久,鱼宴便摆上来了,清蒸的,红烧的,香辣的,炖的,煮的,煎的,色,香,味,别提了,食指大动。

    &nb有陈旺树与郑大明者,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狼吞虎咽,几个掌柜看着斯文,却下筷有如神助,还是另一桌上看起来没有土豪气息,三人慢慢抿酒,仔细剔着鱼骨头,含进嘴里,去品尝鱼肉的鲜美。

    &nb略带辛辣的酒,比之兴元府的要温和一些,比之江南要霸道一些,像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人,这里的一草一木。

    &nb长江在月光下荡起悠悠清波,袅袅的水声,轻慢的歌声,从河面飘来,沿河的万家灯火,照出了人间的温暖,在这样的清风中,王子墨觉得自己要醉了。

    &nb“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nb王子墨见蒋尚培对江吟诗,问道:“大哥,这诗不对啊。”

    &nb“怎么不对,辞去我们耻辱的曾经,辞去见证我们耻辱的故人。”

    &nb蒋尚培一直没有忘记被他与王子墨抛弃的天字号狱友,只是一切皆已枉然,只能在这样的时候,缅怀他们,纪念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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