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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棋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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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这些话,湛清的身体像被耗尽了最后一点用处,“砰”地一声颓然倒地,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却逐渐微弱。

    他看着鬼月姝造下的天空,远处的山岚里,有一只鹰在天之巅翱翔,他也曾经是一只鹰,是什么时候他的翅膀就被硬生生折断,堕入万丈深渊了呢?

    湛清喘息着最后的气息,耳边有沙沙的脚步声,他吃力的转过头去,只见刚才那个小姑娘拖着天锁站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

    这个孩子的眉眼看着很熟悉,他的眼前黑点密集,几乎无法再看清东西,于是闭上眼睛,那个孩子在他的身边蹲下,轻声道:“湛清。”

    消散的意识猛地被那声音拉回,他猛地睁开眼盯着她,从那稚嫩的轮廓里看到他熟悉的影子,无法置信地开口:“阿瑜。”

    他曾经无数次这般喊过她,痴情的谎言还是谎言的痴情。

    小怀瑜看着他,伸出小手指指他,又指着自己道:“我们都是罪孽深重的人,我们都逃不掉。”

    ......

    湛清是兰曜带进来的,湛清不可能进了鬼月姝的棋局,他没那么大能耐,是兰曜,兰曜和湛清达成了某种交易,兰曜不死心,他还想着复活季微。

    鬼月姝和红莲的这局棋,不论谁输谁赢,黑白两子都能全身而退,但现在加入了第三方势力,兰曜的目的是季微,为了季微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兰曜手里拿着一方仙契往红莲火窟方向走去,那是项怀瑜的仙契,也是他当年藏身季微魂魄之处。

    “兰曜上神!”温画跟在他后面喊道。

    兰曜顿住脚步回头盯着她看:“你是谁?”

    “季微前辈让我转告你,她不想活着,希望你放手。”

    兰曜眼角一抽,手里的仙契攥地死紧:“她跟你说的?”

    “你为什么不愿意尊重她的遗愿呢?”

    兰曜一只手扒住脸,仿佛不愿正视什么,良久,他猛地侧过脸,温画微微一悚,她被兰曜的眼神惊到了。

    那双眼没有了曾经的从容,也不剩丝毫上神的气度,仅有是被千年万年的寂寞逼仄留下的阴寒,他哑声问道:“我为什么要放手?我可以让她回来,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我凭什么放手!”

    “你复活她,势必摧毁红莲火窟,到时候天墉就什么都没有了,天墉不是你一手创立的么,他们都是你的族人,难道你愿意看着他们......”

    兰曜偏了一下脸,眼角有些偏执的收紧,他冷笑了一下:“他们是我的族人,依附我而生,为我而死有什么不可以?”

    温画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只能无奈轻叹:“你是不是觉得你复活了季微,她就会如你所愿,和你在一起,陪着你,纾解你的寂寞,抚慰你失去她这么多年的伤痛?”

    兰曜看着她,一言不发。

    “你想错了,”温画冷冷看着他,无情地告诉他真相,“如果她真的回来了,她会恨你,她本想清清静静走了,你却让她罪孽加身,你犯下的错,会成为她永生的负疚,那时,她绝不会再待在你身边,她会远离你,而你,会真正永远失去她!”

    最后几个字令兰曜浑身陡然一震,他微微佝偻起身体,喃喃着:“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的。”

    “我刚才已经见过季微前辈,这里残留着她最后的神识,她知道你也来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不来见你呢,反而通过我这个外人告诉你一句,让你放手?”

    兰曜周身的气力一瞬间全部泄去,他蹲下身,抱住头,不知所措道:“她不愿来见我,她为什么不来见我呢,我真的很想她,她是我的命啊......她怎么这么绝情呢?”

    “小微,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温画长叹一声,有些事她只能旁观,而无能为力。

    天空中那面黑白棋盘缓缓散去,兰曜轻轻说了句:“天机策要开了。”

    他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动作像个迟暮的老人,茫然地盯着天际,缓缓道:“当年她一心想的就是撰写天机策,她喜欢搜罗古书,我就帮她走遍洪荒每一个角落,不论是借还是抢,只要她想要,我就找来,可是当我找到那些书之后,她就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与书为伴,再也不和我说一句话,我能见到她的唯一机会,就是她把那些书看完了,需要找下一本的时候,但我觉得很开心,她在屋里我就待在外面,只要知道她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直到她完成了天机策......”

    说到这里兰曜停了停,温画看向他,发现他脸上布满了水泽,他哭了。

    兰曜记得那天,他听到季微无比欢愉的声音:“完成了,我完成了。”

    她敲了敲窗户,就着烛光在窗上映下她的剪影,她说:“兰曜,你在吗,你在吗?”

    “我在,我一直在。”兰曜说。

    “我完成天机策啦,尊驾交给我的任务,我终于完成了。”她语气里透露着一股满足与兴奋的欢快,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兰曜勾起嘴角,透过那个剪影他似乎可以想象她发亮的眼睛,弯起的唇。

    真想摸摸她的头,他想。

    “恭喜。”他只能说,终究没有走进去,季微不喜欢别人进她的书房。

    “啊,我可以休息啦,兰曜,我想休息了,别吵我。”窗上的那个影子伸了个懒腰,脑袋左晃右晃的。

    他的目光浸了温柔:“嗯,我不会吵你的。”

    “兰曜,这些年谢谢了。”她又说,声音逐渐低落下去,仿佛是睡梦中的梦呓。

    他摇摇头,知道她肯定是趴在桌上睡着了,想着要不要推开门进去,终究想起她说的别吵我,手还是收回了。

    后来他无数次绝望地想,如果他当时推门进去了该多好。

    三天后,阳光透进屋中,暖得教人忍不住开心。

    兰曜看着那扇关闭的门,想着该叫那个书迷出来晒晒太阳了。

    他推门而入,屋中书籍竹简杂乱无章地堆放着,桌上铺满了书,翻开的,倒置的,散了线头的竹简,半卷开着,半卷却散在了地上,无数支笔被扔的到处都是。

    随着门的打开,有风吹进,纸张哗啦啦地翻着,季微趴在桌上睡着,衣袖上布满了墨渍,脸上也沾了些墨,她的胳膊下还垫着半张纸,翻倒的砚台倒扣在上面,墨痕干透。

    她的手边放着一只小小的卷轴,想来那就是天机策了。

    兰曜惊讶,季微搜罗洪荒书籍史料,最后所谓的天机策却只有这么一小卷?

    “小微,醒一醒,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他笑着走过去晃一晃她的肩膀,她侧着趴在桌上,脸上还带着一丝笑,脸颊上有一条长长的墨渍,结成了粉,他摇了摇头,笑着用手去擦,蓦地他的手指像被什么咬到了似的,猛地抽回,脸上的笑缓缓消失:

    指尖所触肌肤却早已冰冷僵硬,他颤抖着又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甚至尝试着将神力灌输她的体内......

    一切已经晚了,季微死了,三天前死了。

    也许就在她说:“兰曜,这些年谢谢你了。”之后她就死了。

    手边那只小小的卷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他感受到那是季微的神力,不难猜到,她撰写了天机策之后,将自己的元神献给了天机策。

    ......

    “你知道吗?她是累死的,为了撰写天机策。”

    说到这里,兰曜仰天长笑。

    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是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温画感叹,季微或许从没有爱过兰曜吧。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完成天机策这件使命,使命之外是她难以顾及的地方。

    兰曜的情对于她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那些常年的陪伴又算什么呢?

    从头至尾,快乐的是他一个的,痛苦的也只是他一个人的。

    ......

    和温画分开之后,萧清流被引进了红莲的烙印之中。

    映照在头顶上,只有他可以看到的那面棋盘缓缓往两边退散。

    他和兰握瑾一前一后进了红莲烙印,身后就是红莲火窟,眼前是流动的滔天烈焰,呼号的炽热狂风。

    眼前矗立着无数座火焰铸成的高墙,像极了惜花楼里的弦月壁,只是弦月壁中盛放仙灵,这里盛放的是什么呢?

    自从兰握瑾走进这里时,萧清流便看到高墙之上的火焰发生了发生了变化

    ——红莲里记下了三千年前的景象。

    三千年前,兰曜擅自打开了红莲火窟,天墉长老会追在他身后企图阻止他,但兰曜还是毅然将天机策焚毁,他眼底带着恨,惨烈的恨意。

    红莲火出,长老会无人能阻止,只有九长老一人冒着被红莲吞灭的危险冲进火窟之中抢回天机策。

    萧清流道:“那是你的前世吧。”

    兰握瑾恍恍惚惚从这个所谓棋局中清醒,道:“原来是这样。”

    被焚毁的天机策中封印有季微的元神,为了不让自己的心血被付之一炬,季微的元神出现嘱托当年的九长老一件事。

    虽然抢到了天机策残卷,但九长老还是死于红莲烈火。

    季微说:“你今日救我,我自然要回报于你。你转生去吧,三千年后,得有缘人开启天机策,你是执笔誊抄之人。”

    前世的记忆回来,兰握瑾终于明白了季微所谓的执笔誊抄是什么意思,天机策要开了。

    无法口耳相传,只能他做记录,也就是说季微给了他一双可以窥探天机的眼睛,而他唯一能将天机记录下的方式就是镌刻誊抄。

    “上仙,我该做什么?”

    萧清流道:“等。”

    是的,只有等,等天机策开。

    红莲烙印之下,天机策中,季微究竟留下了什么样的箴言箴语,又留给后人多少启示,所有人都想知道,但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猩红的烈焰缠绕在兰握瑾的发上,衣襟上,他仿佛毫无所觉。

    三千年前自己就是这么被红莲灼烧而死,然后转世成现在他。

    而项怀瑜,则因为兰曜上神的执念带着季微的魂魄与他辗转相遇。

    成了这棋局之中,关键的一环。

    兰握瑾突然道:“出现了。”

    他径直往前走去,俯身拿起了什么东西,那是一支笔,一支气流凝结的笔,锋利如刀,但却温顺地停留在兰握瑾的指尖上。

    耳畔响彻着几乎可以震动天地的坍塌声,一座一座气焰墙在轰然的倒塌中又轰然立起,无时无刻,此起彼伏,四处流窜的风混论嘈杂,但兰握瑾还是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是天墉的后人?”

    “晚辈天墉兰握瑾。”

    “是时候了。”

    萧清流也听到这个声音,也许是季微的声音吧。

    “你是谁?”

    这句话问的是萧清流。

    萧清流作了一揖道:“在下萧清流。”

    “萧清流......我不曾听过你的名号。”

    萧清流有些错愕,笑道:“小生本就是无名人士,小小名号怎会入得了前辈尊耳。”

    他有一种错觉,正在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过了一会儿,季微道:

    “居然是你,奇了,奇了,你,你是......不应该,实在不应该,”

    那声音像从高山之顶俯冲而下,瞬间充斥在萧清流周身,他惊叹了几句,感慨道:“这是何等的机缘!”

    萧清流迷惑了:“前辈想说什么,晚生愚钝,还请前辈赐教。”

    “哈哈哈哈哈......天下间竟有此等机缘巧合,我辈何其幸哉!”

    “我恭候你多时!”

    那声音陡然间恭敬肃穆了起来,雷霆之下,兰握瑾都有些站不稳,只能站在远处问道:“清流上仙,你没事吧。”

    “没事。”萧清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谁知他话音刚落,脚边哗然立起一面巨大的焰墙,将他隔绝在外。

    兰握瑾独自站在气焰墙中。

    “就是现在!”他默默对自己道。

    他握起那支笔试探着在焰墙上下笔,果然有笔画勾勒从容破出,像是冥冥中有另一个人在操控着那支笔,完全不顾他自己的意志。

    兰握瑾索性闭上眼睛,心随笔动,有字迹清晰地雕刻下来,如展开的一幅巨大的书简,兰握瑾是季微钦定的执笔人,别人无法看到天机策,他想着应该怎么转达给萧清流呢?

    季微的声音说:说给他听就可以啦。

    兰握瑾诧异,她的意思是萧清流看不到,但是可以听到么?

    所以他在誊抄的同时将眼睛看到的一切念给萧清流听。

    兰握瑾试探道:“清流上仙,天机策已开,你听地到么?”

    萧清流心头一松,这一趟没白来,天机,他看不到但是可以听到。

    “可以。”

    萧清流后退一步,兰握瑾的身边已被那澎湃汹涌的火焰气墙包围,只见他的手在光壁之上肆意挥毫:

    父神盘古开天地,造化苍生,鸿蒙之后有血、戾、煞三者化一双戾器,为朱雀,鬼月姝。

    朱雀好杀,行踪缥缈,所到之处无不造下巨大杀孽,三千万年后,世出青芒克之。

    誊抄到此处,也才写了两句话而已,但兰握瑾已经发现自己的手腕完全无法抵抗红莲烙印的威压了,额头上冷汗如雨,手上的肌肤从握笔的那一端开始出现细小的血痕,密密麻麻的痛楚叫他几乎没有办法继续下笔。

    “卫黎君,你没事吧。”萧清流敏锐地察觉到兰握瑾的不对劲。

    兰握瑾无暇回复他,因为他看到了三个字,笔尖之下终于出现了那三个字:鬼月姝。

    “上仙!鬼月姝出现了!”兰握瑾仰头看着光壁上他刻下的字,激动道。

    萧清流一震,不敢再干扰他,屏息凝神听他传话。

    指尖的血痕已经蔓延到半条手臂了,兰握瑾的脸上布满了冷汗,他稳了稳心神,刻下去:

    “鬼月姝,其性诡诈,甫一出世,父神即令二神将设封印守之......”

    “然,因某故,尊驾逃离封印,父神令二神将缉拿之,至今未果。”

    烙印之中,突然有磅礴的血浪汹涌进来,但不论是萧清流还是兰握瑾都不知道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温画来不及阻止,当天机策打开之时,兰曜像疯了一般冲进了天机策外围的红莲烙印。

    他抱得是必死的决心,执念便是执念,能轻易放下就不是执念了。

    即便心里清晰地知道季微从未爱过他,但他还是要生生世世缠着她。

    项怀瑜的仙契他终究没有带在身上,或许他更怕的是被季微恨着吧。

    温画刚将仙契收好,谁料那仙契在手中化为灰烬,眼前有一条猩红火线沿着巨大的天锁向下蔓延去,红莲洞口的巨石轰地一声被人拉开,红色的火浪奔腾而下,遮天盖地,没有停歇。

    锁的尽头,是那个小姑娘。

    温画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回头朝天锁的尽头看去。

    ......

    小怀瑜蜷缩在湛清旁边,眼睛瞪得很大,像没有了灵魂的木娃娃。

    湛清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她的发,软软的有些扎手,她变成个孩子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重新开始。

    湛清想着,项怀瑜可以重新开始了,他呢,他其实跳进红莲的时候就没想过活着走了。

    身边的小人儿突然转过脸,呼吸轻的像停止了:“湛清。”

    她唤他,声音木然地没有了起伏,他记得她从前唤他清哥,那两个字意外地好听。

    “为什么要一错再错呢,其实你也不想吧。”她看着他说。

    湛清愣了一下,他也不想吧,他有自己的傲气,可是他的傲气和风骨早就被磨碎了,烟消云散了。

    他为什么不想呢?反正已经错了,不在乎继续错下去了。

    湛清笑了笑,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他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利用她,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突然记起当年第一次遇见阿瑜的时候,她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梼杌吓得躲在岩石下哭,可是一边哭还一边伺机偷袭梼杌,甚至用火烧掉了梼杌的尾巴。

    那时她娇艳的脸蛋上还有泪痕,眼神却很亮,很透彻,像隆冬过后被暖阳照着的第一道融雪。

    他身边的女人是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的,他的母亲的眼睛里永远是深不可测的心计和漠然,他的妹妹眼睛里永远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的疯狂,有时候他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的也是自嘲和得过且过的漆黑与颓丧。

    那时候他看着项怀瑜,心想:“这就是天墉城的那个小姑娘啊。”

    这样的小姑娘他是看不上瞧不起的,那么天真,那么好骗,让人可以轻易弄到手然后再轻易地弃若敝履。

    他诈死之后,偶然的碰见过项怀瑜,那时的她混迹在猎仙之中,头上戴着一朵小白花,那是为他戴的。

    那次她被一群猎仙合起来欺负,眼睛通红,手上却狠辣地反击回去,她不再是那个被梼杌吓得满脸泪痕的小姑娘了。

    将那群猎仙打走之后,她一个人孤身上路,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他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悄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看着那朵小白花在她的青丝之间摇摇欲坠,他说不清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当时心里有一个念头:“她会不会哭呢?”

    是啊,这个天真的小姑娘,因为他成了所谓的孀妇,因为他和自己的哥哥成了仇人,因为他被天墉遗弃,这个脆弱的小姑娘会哭吧,或许哭累了,难受了,就跑回那个哥哥身边当一个乖巧的妹妹了。

    他跟着她走上一个山顶,那里有个简易的山洞,洞里有张木质的床,简陋到似乎只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她在洞口坐了会儿,走上了山边,山风很冷,她抱住膝头,呆呆看着逐渐暗沉的落日。

    “清哥,我想为你报仇呀。”

    她手里捧着他留给他的碧玉短笛,低声喃喃。

    他躲在暗处想:“那你去为我报仇呀。”

    她的声音飘过来,茫然酸楚:“可是杀你的人是哥哥啊,我不相信哥哥会杀你,我......这个仇我怎么报啊。”

    他心道:真是优柔寡断啊。

    可是脚步却没有动。

    山风带着她絮絮的声音钻入了耳里:

    “我想回家,可是我回去了爹娘会难办的,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我有什么脸回去呢,我只是爹娘捡来的,有什么资格让他们为难呢?”

    “哥哥......”她低声呢喃。

    他冷笑:哥哥,她心中永远有一个哥哥,那么何必为了他做这些无所谓的事呢?

    湛清转身想离开,却看到她埋首在膝盖上,肩膀微微颤动着。

    这个小姑娘又哭了。

    他听到她在哽咽:“谁来教我怎么办呢?”

    他愣住了,心里空落落地想,曾经那个天真的小姑娘被他逼到绝路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站起身,抓起剑柄,指尖颤抖地厉害。

    “清哥,我不能报仇了,我没办法,我去陪你吧,到时候你想怎么恨我怨我都没关系。”

    她举起了自己的剑往自己的胸腔刺去。

    下一瞬,碧玉短笛被主人操控奏出一段诡谲的旋律,打掉了那把剑。

    ......

    湛清从暗处走出来,难以置信自己用易神咒控制了她。

    她没死,但她成了他的傀儡。

    她站起身,木然地转过脸看她,微微歪着头,鬓间的小白花摇摇欲坠。

    湛清看到那双眼没有流泪,他以为她在哭,可是她眼眶红红,脸上却没有一丝泪痕,她没有再哭过了。

    ......

    思绪幽幽回转,他看着她小小的脸颊,心想她变成孩子了,一切过往都可以抹去,她可以重新开始了吧。

    他有些羡慕,有些人还是可以回头的,只有他一直走在那条不能回头的路上。

    小怀瑜在他胸膛上趴了一会儿。

    那些绝望的呼号陆续传来,几乎要刺穿耳膜。

    她突然爬起身,俯身看他,小小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声音奇异的平静:“湛清,我们一起走吧,我陪你。”

    湛清浑身一震,他疑惑地盯着她的眼,她的眼眶红红的,没有泪。

    她后来有哭过,在她那个哥哥面前。

    因为委屈,因为痛苦,因为愤怒......

    却再也没有为他哭过了。

    云舒君湛清声名狼藉,从头到尾,一无所有。

    不,他不能一无所有。

    心头忽然翻腾起一阵浓地化不开的怨毒,分不清是嫉恨还是*,他眼底汹涌出一片漆黑的狠戾:

    这个姑娘是被他一手毁掉的,可是就算被毁成细沙碎粉,最后是摞起来扔掉还是小心地收藏都该由他来决定。

    他,不能一无所有。

    伸手一把将她死死按在怀中,他低笑道:“也好,那就一起走吧。”

    小怀瑜看着暮霭沉沉的天色,伸出小手,拉起天锁的一端,用力一扯,红莲火窟轰然坍塌,披靡的火浪俯冲而下,转瞬将二人吞噬。

    ......

    红莲烙印之中。

    兰握瑾继续誊抄天机策。

    “鬼月姝,其性诡诈,甫一出世,父神即令二神将设封印守之.....然,因某故,尊驾逃离封印,父神令二神将缉拿之,至今未果。”

    萧清流站在焰墙外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写到这里才知道当年父神曾设法封印鬼月姝,但中间发什么什么事,令鬼月姝逃脱了桎梏,父神手下的两名神将也没能守住。

    “吾曾思,尊驾不愿见我。然,三千年前,吾得见尊驾,何其幸哉!尊驾奉一小儿为宿主,敛其锋芒,避世沉眠,亟待苏醒。”

    “又五千年,碧落诸仙妄图剿杀尊驾,何其愚钝至此,叹!叹!叹!”

    兰握瑾道:“上仙,这里说的是万年前星野宗,合墟洞府合力剿杀鬼月姝一事吧。”

    萧清流道:“看来是了。”天机策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季微对鬼月姝的崇敬与惶恐之意,这句话更可以看出她对剿杀鬼月姝一事的愤懑。

    萧清流心头咯噔了一下,顿觉悚然,父神手下的两位神将都无法将鬼月姝缉拿,华飞尘他们凭什么封印鬼月姝!

    所谓的封印鬼月姝根本是一场笑话!

    那当年画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兰握瑾也发觉不对,只是他无暇思索其他,只能尽力誊抄镌刻,越往后他刻字越困难,若非拼尽全力,他连站都站不住。

    天机策又云:

    剿杀之后,尊驾召见于我,授我天机,言鬼月姝分为二阕,乃上阕鬼月姝与下阕鬼月姝。

    萧清流一怔,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蓦地,流连在红莲烙印中的嘈杂的气旋全部休止,萧清流心头巨跳,只见一道道磅礴血浪汹涌而来。

    兰握瑾继续誊刻:上阕鬼月姝,无穷也......

    然而,之后他发现关于上阕鬼月姝的部分内容可能因为当年红莲之火烧毁的缘故,已经缺失,什么都看不到,他等了许久,似乎到了卷末,笔尖才终于再度出现字样:

    “剿杀之后,上阕鬼月姝与仙......”

    仙字之后,兰握瑾努力想写出来,谁知笔尖却骤然横空折断,周身气力尽失,剧痛烧心,一口鲜血仰面喷出,一行血静静滑落,那将显的字迹未能及时镌写下来。

    “阿瑜......”他察觉到了。

    “阿瑜,你去了么?”他喃喃着像是对谁说话。

    整座红莲烙印此时此刻依仗的都是兰握瑾稳定的心神,项怀瑜的死让他心神大乱,再不出来,此生恐怕要困在这红莲烙印之中了。

    萧清流暗道不妙,大喝道:“卫黎君,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兰握瑾指尖抓住膝盖撑着自己站起来,他笑了笑,如果自己当初不是那么坚持那纸婚约,他的阿瑜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布满血痕的手重新握起了那截断笔,手腕吃力地抬起,一笔一划,一字一句,虔诚地将天机策继续写下去,如果永远被困在这里也好:

    “上仙,你听好。”

    上阕鬼月姝,无穷也,与仙......

    仙之后的字样已经缺失,但关于上阕鬼月姝还是遗留有半句:暗行养晦韬光。

    上阕鬼月姝,无穷也,与仙......暗行养晦韬光。

    “上仙,接下来的内容有关下阕鬼月姝。”

    下笔不再犹豫,笔锋愈发急促,字字如泣血:

    “下阕鬼月姝,有穷也,剿杀后支离四散,非死不能复生。”

    “其化天诛,紫月一脉;苍冥,苍痕一脉;天绝,七杀一脉,四散于洪荒,聚下阕鬼月姝,方得参见上阕鬼月姝。”

    昔吾兄妹二人一念之差,渎职之罪,孽障滔天,今日所述天机策,愿有德行之后人观瞻,吾与愚兄可安息矣。”

    字尽,笔落,《天机策》卷掩,红莲烙印合,兰握瑾却终是没从烙印中走出来。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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