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书吧 > 皇后的新衣 > 第140章 大结局上

第140章 大结局上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69书吧 www.69shu.cc,最快更新皇后的新衣最新章节!

    这些女子中不乏有姿容绝丽的,有些年纪看上去跟苏禧差不多,十六、七岁,穿着水波纹洒金对襟裳,挽着高髻。她们有的是朝廷官员之女,被送进宫来笼络帝心的,有的是从各地选上来的貌美佳人。

    许是在宫里生活得久了,一个个规矩极好,便是被遣送出宫,各有各的心境,也没有大幅度地表现出来,规规矩矩地低头走路。

    不知谁先看见卫沨和苏禧,蹲膝行礼道:“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紧接着一片人都呼啦啦蹲了下来,向帝后行礼。

    卫沨垂眸看了一眼,道了声平身,没有多余的语言,准备带着苏禧回宣室殿。

    几位佳丽悄悄抬眼打量这位新帝。恰好卫沨走过她们身边,只看见一张侧脸,眉峰英俊,薄唇冷漠,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但却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陛下只有对着身边的皇后时,眼神里才会露出一丝人情味儿。

    再看一旁的皇后娘娘,穿着华丽隆重的冠服,头戴双凤翊龙冠,盼倩淑丽,皓齿峨眉,美得可赞可叹,宜喜宜嗔。她眼波轻轻流转,不经意地落在她们身上,叫许多自诩容貌不凡的后妃都自愧不如。

    就见苏禧眉心微微蹙了蹙。后妃们以为皇后娘娘不耐烦看见自己,一时不安,把头埋得更深了。

    殊不知苏禧只是觉得额头太疼,这才皱了皱眉。不过她看着她们忐忑的模样,也没有出言解释就是了。

    正准备走的时候,一名穿桃色织金茶花纹大袖衫的女子忽然从人群里走出来,“扑通”跪在卫沨面前,泪眼婆娑道:“求陛下赐妾身一条生路。”

    卫沨脚步微顿,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皱。半响,才听他淡漠地问:“何事?”

    苏禧被这突然冲出来的女子吓了一跳。待缓过神后,仔细看了看她的眉眼,倒是个容貌秀丽、清新脱俗的美人,尤其此时两眼含泪,楚楚可怜,颇让人心疼。

    女子姓高,昭元帝未退位时,是正五品的才人。她低头举起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妾身是被蜀州知府送入宫的。蜀州何知府趋炎附势、鱼肉百姓,倘若,倘若让他知道妾身被撵出宫外,妾身定没有好下场的……”

    蜀州知府何百章贪赃枉法,卫沨早有耳闻,只是他刚登基,尚未来得及整顿。他目光淡淡,没有言语。

    高才人继续拭泪。她身子单薄,哭得梨花带雨,更像是弱柳扶风。“妾身恳请陛下让妾身留在宫中,妾身定一心一意服侍陛下和皇后娘娘。求陛下成全……”

    倒是没有拐弯抹角,意图明显。

    苏禧抬眼,看向她后头的十几位后妃。这些人也都怔怔地看着高才人,大抵是没料到她胆子这么大,公然拦了帝后的舆辇。

    如果卫沨这时候答应了高才人的请求,那剩下的后妃也都有理由请求留下了。若是卫沨拒绝了高才人,那就是不通情达理,冷酷无情。倒是抛给卫沨一个两难的选择。

    不过卫沨若真这么轻易被难道,就不是当初清贵冷淡的卫世子了。他淡淡地,语无波澜道:“宫里不缺婢女。”

    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高氏的服侍。说着叫来身后穿曳撒的宫人,吩咐道:“将她们送出宫门,免得路上又冲撞了什么大人。”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眼,道:“再有什么事,告诉徐公公即可。”

    高氏被卫沨不留情面地拒绝了,本就脸上一臊,眼下又听见卫沨说“冲撞”,霍然抬起头,神色惶惶。

    卫沨没有看她,直直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苏禧摆驾跟上,路过高氏身边,想了想,还是没有停下。

    帝后的舆辇从她们面前经过,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仿佛她们只是无关紧要之人,在他们的面前惊不起一丝波澜。佳丽们看看自身,又看看跪着的高才人,想起皇后娘娘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容的脸庞,不由得感慨,皇后的教养果真极好。

    *

    “嘶……轻点。呜呜,好疼。”

    苏禧并非是不吃醋,只不过在外人面前,要端出一副大度得体、端庄娴雅的皇后形象罢了。暖阁没人,她拿湿漉漉的眼睛瞅着卫沨,扁扁嘴,有些酸溜溜道:“陛下魅力无边,高氏见了您第一面,就想留在您身边无名无分地伺候您。”

    她也只有在这时候,才露出小女孩的娇态。

    卫沨晓得今儿一早累着她了,她本就不是端高架子的人,如今为了做好皇后,暗地里吃了很多苦头。他对她满心满腹的心疼,不过听了她这番话后,还是忍不住加重了给她搽药的力道,揉了揉她的额头,“小白眼狼,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苏禧疼得哽咽一声,捂着额头往后挪了挪,嗔怪地看着他,不肯再让他碰了。

    美人榻统共就这么大,她躲也躲不到哪里去。卫沨重新把她捞回来,摁在怀里,轻轻拍打了两下她的小屁股,道:“下回再说这样的话,不怕我真收了旁人?”

    苏禧拼命挣脱他,扭着身子跨坐到他的腰上,小拳头攒着他的衣襟,仰起脸,小小地愤怒了一下:“你敢?”

    卫沨没见过她这种模样,既觉得新奇,又觉得可爱。他低低一笑,把药膏随手放在一旁的朱漆方桌上,亲了她一口,“幼幼把我看得紧一些,我自然不敢了。”

    稚言、稚语四个多月,闹腾得很,她每天都花大把的精力照看两个孩子,经常把他疏忽了。卫沨对此不满很久了,只不过前阵子忙的事情多,就暂且忍住了,如今万事都告一段落,孩子他爹总算有机会邀宠。

    卫沨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晚卫沨批阅完奏折,从御书房回到宣室殿,就见宽敞的龙榻上空无一人。

    依照规矩,皇帝的龙榻是不允许旁人睡觉的,便是皇后也不行。不过底下的人知道,苏皇后与前面儿的几位皇后不一样。陛下将她当眼珠子一般疼着,同榻而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早就默认了这一行为。

    卫沨问殿里的人:“皇后呢?”

    宫婢屈膝道:“回禀陛下,娘娘在麟轩殿陪伴两位小皇子。”

    麟轩殿是旁边的偏殿,稚言、稚语就睡在那里。卫沨闻言,不自觉地皱皱眉,大步往麟轩殿走去。

    平时陪着儿子就算了,连晚上这点时间都不留给他,他白天的话都白说了?

    到了麟轩殿,果见床榻上并排躺着三个人。苏禧微微蜷着身子,垂着长睫毛,酥颊粉红,俨然睡熟了。两只粉粉嫩嫩的奶娃娃躺在她怀里,稚言握着她的手指,稚语唆着自己的手指头,小脸嘟嘟的,睡得不知多香。

    卫沨从床头香几上取过一个虎皮拨浪鼓,放到大儿子稚言手中。稚言松开苏禧的手指,他俯身,没有弄出丝毫动静,把苏禧从榻上打横抱起,往宣室殿走去。

    躺在宣室殿宽敞舒适的龙榻上,苏禧迷迷瞪瞪地醒了,一边揉眼睛,一边道:“庭舟表哥怎么把我抱回来了?稚言稚语呢?”

    卫沨覆在她身上,咬住她的耳朵,“幼幼,你有了稚言稚语,就不要了我吗?”

    苏禧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眼睛都睁不开地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拱了拱,睡意浓重道:“稚言稚语今晚不知怎么了,一个劲儿地哭,怎么哄都哄不住。我只好留在麟轩殿陪着他们,一不留神就睡着了……”说着说着,好像笑了一下,语气娇娇的:“你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小气鬼。若是被大臣们知道,陛下私底下是这个样子,看不笑话你。”

    卫沨:“……”这个小姑娘好像越来越牙尖嘴利了。

    他低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粉唇,带着些惩罚的意味,直到将她吻得气喘吁吁,他才贴着她的唇瓣,一张一合道:“他们还管我私底下什么样子?我亲自己的皇后,他们也要管吗?”

    苏禧张口轻轻喘息,还没睡醒就被亲得有些七荤八素。“你……”尚未说完,卫沨就再次低下头,含住她的舌尖,吮弄起来。

    *

    转眼就到了腊月三十,除夕这一日。

    卫沨提前几日处理完机务,晚上在宫里设了一场宴,替苏禧庆生。没有邀请朝中的大臣,只请了殷府和苏府两家人,和顺园里的太上皇和皇太后也到了场。

    苏禧带着两个小粉团子见了家人。稚言、稚语比刚出生时可爱多了,前儿两人一起长了门牙,一咧嘴便露出小小的糯米牙,十分讨喜。殷氏对这两个孙儿爱不释手,抱抱这个,抱抱那个。弟弟稚语是个自来熟的,也张开肉呼呼的小手“咿咿呀呀”抱祖母,把殷氏高兴极了。

    殷氏亲了亲稚语的小肉脸,看向一旁的二儿媳宋可卿,笑道:“什么时候能抱到祉哥儿的孩子,我就圆满无憾了。”

    宋可卿正举着娟帕给稚语擦拭嘴边的口水,闻言脸上一热,动作也随之停了。她垂着睫毛,赧然道:“娘……”她和苏祉成亲才一个多月,哪能这么早有身孕呢。

    宋可卿的神情黯了黯。况且她不知道苏祉对她是什么感情,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叫人捉摸不透。有一次他出门办事,很晚才回来,她担心他在外面饿着,就命人布了一桌菜,自己也没用晚膳,一直等着他。可是他回来之后脸色却不太好,只皱着眉头说以后不用等他。后来他们虽一起用了膳,可苏祉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似乎对她的行为不太满意。

    宋可卿不清楚他是不喜欢自己等她,还是不喜欢跟自己一起用膳,或是不喜欢自己这个人。

    这些事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偶尔想起时,才会疑惑一下。她既然嫁给了苏祉,不管他对她是什么态度,她都会全心全意地对他,当好他的妻子的。

    殷氏了解儿子的性情,大概知道一些什么,一边轻轻拍打小外孙稚语的后背,一便安抚宋可卿道:“祉哥儿性情有些冷淡,不过心肠却是好的。可能有时会委屈了你,你多担待担待。时间长了,他自然会知道谁对他好的。他若做错了什么,你尽管来我这里说便是,我替你做主。不过你们小两口过日子,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磨合,我能管得了一时,却不能管得了一辈子。这里头的门道,还得你自己摸索。”

    殷氏这话声音低,加上宴上热闹,只有一旁的苏禧听见了,旁人都没有听见。

    宋可卿的脸更红了,轻轻应了一声。“儿媳晓得。娘,儿媳从不觉得委屈了。”

    那边苏祉被殷府的二爷殷长旭缠着喝了几杯酒,他面色不改,殷二爷倒是醉了。苏祉偏头,向殷氏和宋可卿那儿看去,就见宋可卿微垂着眸,面颊泛红,不知娘与她说了些什么。

    他绕开人群走过去,殷氏瞧见他来了,笑道:“祉哥儿,快来看看稚言稚语。”

    苏祉看向襁褓中的两个奶娃娃,同样精致的脸庞,同样乌溜溜的眼睛,仔细分辨,便能看出一个更像卫沨,一个更像苏禧。他俯身,抱住更像苏禧的小稚语,逗了逗他的脸蛋。

    稚语没怎么见过这位二舅舅,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瞅着他。

    殷氏道:“瞧这俩孩子生得多讨人喜欢,比你和礼哥儿小时候还要标致漂亮。”

    苏祉笑了笑,没有否认。

    殷氏又道:“何时你跟可卿也能生个这么漂亮的娃娃……”

    那边宋可卿动作微顿,大抵是没料到殷氏会在苏祉面前提起这事。

    苏祉视线微垂,只能看见宋可卿的头顶,和她微微泛红的耳后根。过了一会,他才淡声道:“应当用不了多久。”

    宋可卿:“……”

    殷氏高兴地直说好。稚语不晓得大人们在谈论什么,见祖母高兴地笑了,他也跟着笑,“咯咯”的笑声清脆不断。

    苏禧从二哥怀里把小儿子接过来,柔软的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无奈道:“你笑什么?你听懂了吗?”

    稚语眨巴眨巴眼睫毛,望着苏禧,似乎在思考娘亲跟他说了什么。

    *

    过年这几日,朝廷官员们虽然放假了,但卫沨还是每天都忙碌着。宵衣旰食,披星戴月。

    苏禧心疼他太累,就每天把两个儿子哄睡以后,命小厨房做了点心,去御书房看他。

    卫沨揉捏了捏眉心,拉着她的手把她圈进怀里,枕着她的颈窝休息了一会儿。

    苏禧一动不动,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头,“庭舟表哥以后每天都会这么忙吗?”

    长此以往,身体哪吃得消。她总算知道昭元帝为何早早地就身体亏空了。

    卫沨呼吸一口她身上清清甜甜的香味,道:“只这阵子忙碌一些。待处理完太上皇留下的政务后,就好多了。”

    譬如蜀州知府何百章一事,他已经命巡抚去调查了。

    苏禧总担心卫沨的身体累垮了,就每日都让御膳房熬一锅补中益气、缓解疲劳的汤。时间久了,她便学着自己下厨,给卫沨熬煮汤汤水水。先是乌鸡人参汤,她跟御膳房的师傅学了整整一下午,足足煮了两三个时辰,鸡肉炖得酥烂,她提前尝了一口,倒是像模像样的。

    送到御书房,卫沨正在桌案后面批阅奏折。

    苏禧盛了一碗,把粉彩小碗端到他面前,然后就捧着双颊坐到他对面,笑盈盈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卫沨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就见对面的姑娘笑眼弯弯,他刮了刮她的鼻子,“有什么好笑的?”

    苏禧问:“好喝吗?”

    卫沨颔首:“尚可,鸡汤熬得太久了,下回可以让御膳房……”说着顿了顿,似乎猜到什么,看向苏禧,愣愣地问:“是你熬的?”

    苏禧大方地点头,“是呀。我见庭舟表哥每天这么辛苦,怕你把身子累坏了,到时候未老先衰,我和稚言、稚语可怎么办呐。”

    卫沨看着碗里的汤,不言不语。对面的姑娘喋喋不休地问:“到底好不好喝?”

    卫沨朝她招招手,“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苏禧乖乖地过去了。刚一走到跟前,就被卫沨带进了怀里,他又喝了一口汤,低头吻住她的双唇,撬开她的贝齿,勾着她的舌尖纠缠,同时也把汤送进了她的口中。

    良久,卫沨用拇指拭去她唇边溢出的液体,看向怀里气喘吁吁,双眼水雾蒙蒙的姑娘,低声询问:“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幼幼还会煮汤?”

    苏禧抿抿嘴角,搂着他的腰,小声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做就是了。”

    “喜欢。”卫沨薄唇贴着她的额头,低低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

    过了元月十五,太上皇留下的机务渐渐处理完了。官员们也纷纷上衙门销假,重回朝中。

    人一旦清闲下来,就容易找事情。

    先前苏禧生了一对双生子,这些大臣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提起。今日早朝的时候,六科给事中谢广文站了出来,说皇室双生子乃是不祥之兆,为避免日后祸乱,恳请陛下做出取舍,只能留下一个儿子。

    有谢广文开了头,另外几个言官也陆续站了出来,都是要求卫沨取一舍一的。

    苏禧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是宣室殿的小公公长顺告诉她的。

    长顺为人机灵,头脑活络,在宫里走动得也勤快,什么事情都能打听得到。

    苏禧坐在藤面罗汉塌上,摇拨浪鼓的手顿了顿,许久才道:“陛下怎么说的?”

    长顺掖着两手,老实巴交道:“陛下什么都没说,好像把谢大人斥了一通,就散朝了。”

    苏禧抿唇一笑,倒像是卫沨的作风。

    长顺看了眼趴在榻上,穿着同样宝蓝色绣金小袄的两位小皇子,斟酌道:“娘娘,您要不要去跟陛下说说?”这么可爱的两位小皇子,抛弃哪一个都不舍得啊。

    稚言、稚语听不懂大人说什么,见娘亲不摇拨浪鼓了,就伸着时胖乎乎的手臂去够。哥哥稚言抓住拨浪鼓的手柄,学着娘亲刚才的动作晃了晃,拨浪鼓清脆的鼓声再次响了起来,两只小团子高兴了,小肉腿蹬着软榻,兴高采烈起笑起来。

    苏禧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必了,陛下这会儿一定在忙着,我就不打扰了。”

    她相信卫沨,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他肯定跟自己一样,不舍得舍去任何一个孩子。

    到了晚上,卫沨从御书房回来。苏禧就跟没事人一样,伺候他换下厚重朝服,用过晚膳,若无其事地提起另一件事,“我听底下的宫人说,无双殿就快建好了。到时候再添置一些家具,我就和稚言稚语一起住过去吧。”

    卫沨握住她的手,拧眉道:“宣室殿住的不好吗?”

    苏禧眨眨眼,说“当然好了”。然后又道:“可是宫里不是有规矩吗?我要是一直住在宣室殿,就坏了规矩,底下言官们肯定又要说你的。”

    就听卫沨好像低咒了一句“见鬼的规矩”。苏禧惊讶地瞅着他,这是她认识卫沨以来,第一次听他骂人。原来清贵高冷的卫世子被逼急了,也是会说粗话的。

    苏禧忍俊不禁,“那你说怎么办?”

    卫沨皱着眉头,冷声道:“就住在这里,我看谁敢有异议。”

    于是无双殿就暂时空了下来,里头什么都建好了,就是迟迟不见主人住进去。以六科给事中谢广文为首的言官们为了双生子一事,闹的不可开交,一说双生子不吉,二说日后立了太子,容易手足相残。

    谢文广道:“陛下若是难以抉择,可以按照降生顺序决定。留长子,弃幼子。幼子祭天……”

    卫沨面沉如水地端坐在龙榻上,淡淡道:“谢大人说双生子不吉,可有依据?”

    谢文广道:“臣纵观史书,皇室皆没有双生的例子,便是有,也是早早地……”

    “虎毒尚且不食子。倘若朕真如你们所愿,扼杀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样的人,你们敢拥戴么?”卫沨面无表情地问。

    几个言官面面相觑,方才还义愤填膺地谏言,如今被卫沨一句话撅回姥姥家,谁都不吭声了。

    谢文广是个老古板,仍旧不死心,坚持道:“陛下是为了江山社稷,不得已而为之,臣定当理解陛下……”

    卫沨神情冷淡,目中含着凉薄的讥诮,看向下面的谢文广,道:“既然如此,朕记得谢大人的两个孙儿也是双生子。谢大人认为双生不吉,为何不正身率下?让底下的人心服口服?”

    谢文广拿着笏板的手猛一顿,想起自家孙儿可爱的脸庞,忽然就无话可说了。

    卫沨淡淡地睨了底下官员一圈,不容置喙道:“这件事日后谁都不许再提。谁若是想提,就先手刃了自己的儿子再来见朕。”

    他甩了甩龙袍,“退朝。”

    *

    苏禧听小公公长顺说,言官们上朝的时候,谁都不再提她两个儿子的事了。

    长顺把卫沨那日早晨的语气学了一遍,甩了甩袖子道:“……退朝!”说着凑到苏禧跟前,狗腿道:“娘娘没看见,陛下真是英武不凡,聪明睿智,果决潇洒……”

    苏禧看见门口的身影,懒得听他把话说完,就牵着云龙海水纹马面裙走过去,笑盈盈地停在卫沨跟前,“庭舟表哥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不在书房看奏折吗?”

    长顺赶紧扫了扫袖子,跪在地上向卫沨请了个安。

    卫沨看了眼长顺,再看向面前俏生生的皇后,有些无奈:“他跟你说了什么?”

    苏禧上前牵住卫沨的手掌,带着他往内殿走去,“你都不跟我说这些,我没办法,只好问他们了。宫里的日子怪没意思的,我就把长顺公公叫过来解解闷……”

    那边长顺公公立即表态,“娘娘看上奴婢,是奴婢的荣幸。”

    卫沨眯了眯眼睛,挥挥手把他撵出去了。

    “我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后胡思乱想。如今事情都过去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卫沨捏着苏禧的手心道。

    苏禧歪头想了想,道:“如果那些大臣还是不松口,非要你做出一个选择……你怎么办?”

    少顷,卫沨慢吞吞道:“那我只能选你和孩子了。这样的皇位,不坐也罢……”

    不等他把话说完,苏禧就伸手捂住他的嘴。紧接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我刚才跟听鹤学煮了一锅羊肉汤,正准备给你送过去,你要不要尝尝?很好喝的。”

    卫沨低笑说好。

    次日,卫沨上朝之后,宣室殿伺候的下人全换成了宫女,一个太监也没有了。

    苏禧如何不知是卫沨吃干醋,昨儿她跟长顺多说了两句话,他脸都沉下来了。长顺不过是个太监,他连太监的醋也吃……小气吧啦的,也不怕迟早酸死自己呢。

    一眨眼就到了初春,万物复苏,百花齐放,御花园里头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苏禧最近在为听雁、听鹤相看亲事,她们两个年纪不小了,再拖下去就成了老姑娘。她们跟了苏禧这么多年,苏禧不想委屈她们,想把她们嫁的风风光光的。

    听鹤家里头有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对方等了她八|九年。“奴婢没什么志气,就想回去与他好好过日子……”

    苏禧点头答应了,转头问听雁,“听雁姐姐呢?你想让我做主,还是家里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亲事?”

    听雁“扑通”跪下,道:“奴婢只想跟着姑娘,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无妨。”

    苏禧倒了一杯芙蓉花茶,看向对面海棠树上盛开的花朵,花簇后站着一个人。她弯了弯眼睛,笑道:“你不想嫁人,可是我看有的人却等不及啦。”

    听雁不解,循着看去。就见李鸿远远地站在对面,一身金吾卫衣裳打扮。

    听雁脸红了红,低下头去,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人,这会反而忸怩了起来,“奴婢听娘娘的。娘娘若是觉得他好,奴婢就嫁给他;娘娘若是觉得他不好,奴婢就不嫁。”

    苏禧早就看出他们俩人有猫腻了,当初听雁求李鸿教她武功的时候,李鸿的眼睛可从没离开过她身上。

    苏禧笑笑,故意问:“如果我觉得他不够好,想为听雁姐姐再看看别人呢?”

    “……”听雁有点着急了,但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半响才憋出一句:“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模样,瞧着悔得肠子都青了。

    晚上,苏禧把听雁和李鸿的事跟卫沨提了一下,“要不要问问李鸿的意见?”

    卫沨正在宽衣解带,面色不改道:“李鸿年纪也不小了,我见他对你那丫鬟颇上心。你定个日子,就将他们的婚事办了吧。”

    苏禧说好,四月头里没什么好日子,五月又太晚了,她就在三月底挑了一日。

    时间有些赶,不过皇后娘娘亲自安排,倒也有条不紊的。

    苏禧赏了听雁一座宫外的宅子,听雁就在那里出嫁。

    李鸿自从官升正四品上阶的羽林中朗将后,也建了自己的府邸。听雁出嫁这一日,府外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苏禧跟卫沨说了一声,也悄悄地出宫看热闹了。她坐在翠盖朱缨的马车里,见听雁盖着喜帕,被李鸿牵着走进府邸,才返程回宫。

    *

    这头,御书房。

    文渊阁大学士韩锦坤和都察院右都御史姬营并排站在跟前。

    卫沨合上一本奏折,漫不经心地问:“韩大学士和姬大人找朕有事?”

    两人对看一眼,姬大人上前道:“陛下,如今已经开了春。您先前遣散了太上皇的后妃,如今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为了日后子嗣着想,是否该扩充后宫,雨露均沾……”

    卫沨头也不抬,道:“朕没有这个打算。二位若是为此事而来,可以回去了。”

    姬大人毫不气馁,把韩大学士推了出来,诚恳道:“陛下,韩大学士的小女儿知书达理,温婉淑娴,除了身子有些虚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您若是不反对,不如择日就将她送入宫里,服侍您和皇后娘娘,您看如何?”

    卫沨终于扔下笔,清清冷冷地睨了姬大人一眼。

    姬营立即住口。

    卫沨垂眸笑了笑,指尖不疾不徐地轻轻点着桌案,慢悠悠道:“姬大人听不懂朕的话?”

    姬大人行大礼道:“臣一心为了陛下着想,恳请陛下谅解。”

    卫沨勾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为朕着想,还是为你们自己着想?姬大人,你当朕的后宫是什么地方,随便一个病秧子也能塞进来?”说着,视线微微一转,落在大学士韩锦坤身上。

    韩锦坤擦了一把汗,替自家女儿解释道:“小女虽身体孱弱,但并无病症,这两年靠着药材滋补,已经大好……”

    卫沨淡淡:“所以就急着往外推销了?”

    韩锦坤一噎,无言以对。

    卫沨重新拿起一本奏折,不留情面道:“回去吧,此事不必再提了。”

    姬大人还想再说,但是见皇上低头看奏折,一副不欲搭理他们的模样,就只好跟着韩大学士一块退出了御书房。

    本以为这事就告一段落了,毕竟卫沨说得无比清楚。没想到几天之后的早晨,卫沨和苏禧一起去和顺园向太上皇和皇太后请安的时候,韩玉馥正好也在里头。

    韩玉馥来得比较早,坐在皇太后下方的玫瑰椅中,穿着湖水蓝的织金大袖衫,端端正正地坐在下方,浅低着头,正在回答皇太后的话。抬眸见卫沨和苏禧来了,赶忙起身行礼,道:“臣女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卫沨收回视线。苏禧虽不知她为何在这儿,还是虚扶了一下,道:“起来吧。”

    落座后,皇太后解释道:“玉馥的母亲韩夫人是哀家的手帕交,听说哀家最近睡得不好,就让玉馥进宫来看看哀家。”

    苏禧从听鹂手中接过一个紫檀浮雕的食盒,递给太后身旁的姜嬷嬷,道:“儿臣向太医打听了一下,太医说您可能是气血不足了,建议您多用养心补气的膳食。正好儿臣最近学着做膳食,就给您熬煮了一碗桂圆莲子汤,你趁热尝尝吧?”

    她有这份心,皇太后自然是极高兴的。姜嬷嬷盛了一碗汤,皇太后喝了一口,疑惑道:“怎么这甜味儿,跟平时不太一样?”

    苏禧解释道:“儿臣担心放太多白糖对您的身子不好,就用蜂蜜取缔了白糖。蜂蜜性平,能补虚润肺,还能够促进睡眠。”

    皇太后放下釉里红小碗,一边拉住苏禧的手拍了拍,一边笑道:“你这丫头,真是有心了。”

    苏禧抿唇轻笑。太后娘娘平日对她和卫沨诸多照顾,她自然也要回报太后娘娘。

    卫沨虽不是她太后的亲生儿子,可她对他们一直和蔼敦睦,从未因皇位一事,就对卫沨冷眼相待。这样好的嫡母,怕是天底下都难寻。

    坐了大半个时辰,卫沨还有机务等着处理,就没有久留,和苏禧先行告辞了。

    那边韩玉馥也站起来,朝皇太后屈了屈膝道:“太后娘娘,母亲还在家中等玉馥传话,时候不早,玉馥也该告辞了。”

    皇太后没有挽留,寻了一个嬷嬷送她出门。

    韩玉馥走出和顺园时,卫沨和苏禧尚未走远。

    就见苏禧的水蓝色纻丝细褶裙不慎被路边的蔷薇花的刺勾住了,而陛下……则弯下腰,细心地,亲自替她解开裙子的倒刺。那般昳丽挺拔的男子,蹲在皇后娘娘面前,抬眸看向她时,眼里都是宠溺和无奈。待终于分离了裙子和蔷薇花刺,陛下弯起食指,轻轻敲了敲皇后的脑门,道:“走路也不看着点。”

    苏禧自认理亏,没有反驳,忍不住辩解:“……是风吹起来的。”

    韩玉馥走到他们后面,屈膝行礼:“陛下,娘娘。”她出宫的路正好是这一条。

    苏禧回眸,顿了顿,道:“韩姑娘不必多礼。”

    韩玉馥直起身,视线微微转了一转,在卫沨身上停留一瞬,很快就又移开了。她捏着手心等了一会儿,见帝后没有开口的意思,斟酌许久,才道:“陛下,听说前阵子父亲找了您,还惹您不快,您千万别放在心上。父亲对您忠心耿耿……”顿了一下,又道:“您不想纳臣女,臣女毫无怨言,只求您别怪罪道父亲的头上……”

    苏禧看向韩玉馥。

    卫沨声音古井无波,不掺杂丝毫感情道:“朕不是是非不明之人,该赏该罚,心中自有定夺,不会因你的话而有所改变。”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极度平常的话,“至于纳不纳后妃,更与你无关。朕钟爱皇后,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人。”

本站推荐:恰似寒光遇骄阳神医凰后:傲娇暴君,强势宠!蜜爱100分:不良鲜妻有点甜隐婚100分:惹火娇妻嫁一送一萌妻甜蜜蜜:厉少,放肆宠重生之都市仙尊黑月光拿稳BE剧本深空彼岸帝少心头宠:国民校草是女生折腰

皇后的新衣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69书吧只为原作者风荷游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风荷游月并收藏皇后的新衣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