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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零六白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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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渠关上卧房的门,不久后便熄了灯。南山则杵在外头动也不动,歪了脑袋怔怔看了一会儿,才踮脚转了小半圈,脚后跟轻轻落地,一点声息也没有。

    她很有自知之明,清楚方才那一通鬼话根本糊弄不了裴渠。但裴渠既然摆了一副不想与她计较的样子,那她也没必要送上去让他抹脖子。

    尽管裴渠对她起了疑,今晚又落人口实好像受了威胁,但南山却一丁点不高兴的想法也没有。

    她本心里并不反感做裴渠的徒弟,也不排斥多个进项,徐妙文给的条件实在太合心意了。

    只是——

    南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忽地从怀襟里摸出个东西,将脑袋里刚冒出的想法强压了下去,这才拖着一身*的衣裳回了房。

    裴宅重归阒寂,而裴渠却辗转反侧。梦断断续续,累积起来却是一个长梦,到头了,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一片白茫茫。悠长回忆在脑海里转了个大圈,许多事都依稀不明,他坐起来,重新燃起灯,披上外衫打开了床头的藤条箱,翻开上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从中抽出一本《洛阳伽蓝记》。

    书皮有毁损,血迹干涸,伴着悠长岁月渗进纸张纹理与黑墨之中,拂拭不去。

    字是楷体,规矩齐整,字迹中又有几分女子特有的秀气精致,图稿亦是画得十分仔细,看得出用心。

    裴渠对着并不明亮的灯台,一页页翻到最末,不知不觉已到了报晓时分。

    钟鼓声交织而来,晨光却似乎有些吝啬。南山翻了个身,面朝着蔺草席听了会儿钟鼓声,睁开眼将席子上压死的蚊子尸体数了一数,最后拥着薄被坐了起来。

    她朝小窗子那瞥了一眼,外边是一片晦暗之色,全然不见太阳影子,看来是个阴天。南山伸手揉揉酸痛的膝盖,猜想今日可能会下雨。

    昨晚的月色就是狗屁,隔天竟是这般破天气。

    她套上窄袖圆领袍子,裹了幞头,对盆里的水照了照。青黑纱罗下是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恩,是个年轻逼人的士子模样。

    南山穿戴整齐,手脚麻利地铺好床,拎上包袱便出了门。带着爽快凉意的晨风灌进了廊内,南山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手里还拎着她的脏鞋子。

    她下了廊正要低头穿鞋,忽闻得一声惨绝人寰的“这些下作的洛阳蚊子!”骂声传来。南山扭头去看,只见徐妙文黑着一张脸衣冠不整气呼呼地从客房中跑了出来,从头到脚都盘布着一团黑乎乎的怨气。

    有一种蛇精即将被蚊子精打回原形的架势。

    南山素来秉承着“穷则独善其身”的原则,想想自己怀襟中少得可怜的铜板,她毫不犹豫地穿上鞋子走了。

    可还没走几步,眼尖的徐妙文就喊住了她:“站住!”

    最后一波开坊鼓声到了头,徐妙文忍下对蚊子的怨气,走到南山面前,质问道:“南媒官这是打算去哪儿?”

    南山拎着包袱手往前一推,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做得有板有眼。她随即站定,顺理成章说道:“某还有些旁的事要做,便不在府上叨扰了,这就出去寻个馆舍住下。还望少卿转告郎君,勿忘了下月初三白马寺之约。”

    “何不直接提醒裴某呢?”

    南山闻声甫一抬头,便瞧见了朝这边走过来的裴渠。

    南山张口就回:“某以为郎君如昨日一般早早离了府,遂只同徐少卿说了。”

    徐妙文又懒又困地哼了一声:“她是怕你将她扣下来当长随,吓得一大早就跑了。”

    “少卿此言差矣。”南山接口道,“某若是想逃之夭夭,自然连白马寺之约也是不会再提的。何况某有名有姓,又挂在长安官媒衙门之下,能逃到哪里去呢?少卿大人将某想成这等小人实在是……”

    “那你方才见了我跟见了妖怪似的扭头就往前跑是怎么想的?”

    南山腹诽了一句“你本来就是妖怪嘛”,随后目光在徐妙文身上淡淡扫过:“男女有别,何况少卿衣衫不整……某自然是要避嫌。”

    说着说着竟还有几分不起眼的嫌弃。

    徐妙文忍了又忍,裴渠已是开了尊口:“你跟我来。”

    徐妙文一愣,却见裴渠转了身,而南山则老实巴交地跟了上去。

    裴渠将她带到书房,指了边上一张小案让她坐下,随后自己走到另一张案几后,在软垫上坐下,不慌不忙道:“既然要约崔娘子见上一面,书信一封提前知会许能少一些唐突,南媒官意下如何?”

    南山想了想,点点头。

    “那就有劳南媒官代笔。”裴渠稍作手势,南山低头瞥见桌上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倒了水便动手开始磨墨。她很快磨好墨,提了一支狼毫笔开口问裴渠:“某不知要写些什么,不如郎君口述?”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南山挑了下眉,却未动笔,而是看向裴渠:“郎君当真要写小雅中这句子?这似乎……”失朋友之所作,怎么也与男女邀约扯不上干系呀。

    “裴某怕南媒官不适纸笔,让你随意写一句练一练罢了。”

    南山此时想学徐妙文翻个白眼,可察觉到裴渠投过来的目光,只好低头按笔将小雅白驹中这句子一字不落写下。

    她搁下笔,将那张练笔用的熟宣放到一旁,随后看向裴渠:“某觉着很是顺手,郎君说罢。”

    裴渠此时起了身,煞有介事同她口述了邀约之辞,真真是含蓄又简短。

    南山正写在兴头上,裴渠却说没了。于是南山意犹未尽地低头将那纸上的墨吹干,递给他过目:“若无错漏,待某回了长安便替郎君将这书笺递予崔娘子。”

    裴渠看过之后又递还给她,随后道:“南媒官可先出去了,莫急着走,不如在府里用朝食。”

    南山这时正好饿了,便也不推辞,拎起地上包袱就先离了书房。

    砚台里的墨还剩了许多,笔顺手搁在了左边,再旁边,便是南山的练笔之作,写着诗经小雅里的句子,整二十五个字,一手行书写得顺畅无比,还存了些观白居士的影子,一看便是临过。

    裴渠看着其中一个“人”字愣了很久,再看门口,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全然不像,没有一丁半点相似的地方。

    他将纸折起来收入袖袋内,迎着蕴满潮气的晨风沉默无声地走了出去。

    站在拐角处的南山,微微探头看了一眼他渐渐走远的背影,原本水亮的眸子陡然黯了黯。

    她忽抬头看看天,阴云随着这大风快速移动着,好像吹着吹着就能被吹散似的。可事实是,却有越发多的乌云被这风从各处团聚到一块儿,显得这天格外阴沉起来。

    南山连声觉得不爽的叹息都没有,便火速拎了包袱赶去了中堂。

    堂内摆了三张几案,徐妙文这个不要脸的碎嘴子鸟精偏要和裴渠拼了案吃饭,于是乎堂内便有了两张上席,一张末席。

    南山坐在末席囫囵吃饭,裴渠见她总是敷衍咀嚼几下便慌急慌忙地往下咽,便劝道:“南媒官莫急,慢慢吃就是了。”

    徐妙文则是嗤一声:“一看便是没吃过饱饭的样子,真是寒酸。往后做了云起徒弟,在外人面前若还是这个样子,就让云起撕烂你的嘴。”

    南山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在进食这件事上,很多年前开始,她就习惯速战速决,且不到饥饿绝不吃东西。进食对她来说并不是愉快的事,哪怕面前是山珍海味饕餮盛宴。

    这样也好,免得一生都在为满足口腹之欲而活。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一顿,南山起身道别,却没想又被留。

    裴渠道:“裴某即将出坊办事,顺道捎带南媒官一段也好。”

    南山欣然应下,那边石庆已是套好了马车,在门口候着。徐妙文见他二人都要出门,原本无计划的他也嚷嚷着要走,遂一道上了马车。

    他挤上马车,坐在中间,冷笑一声,看看左边角落里坐着的南山,道:“南媒官没事别总穿士子服,看着像偷来的衣裳,还裹幞头,不如左右扎两个小髻算了。”言语笑话南山像无知小儿的同时,他还伸了手打算去揪南山幞头顶上那个前结。

    却没料,另一只手忽被裴渠给暗中扣住了,像是在威胁说“你敢逗我未来徒儿就等死吧妙文兄”。

    徐妙文咳了一声收回手,偏过头单手指了指裴渠,说了一句:“蠢。”

    车厢内一番“勾心斗角”之际,马车已是快要到坊门口。恰这时,马车竟忽地停了下来。

    裴渠撩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只见坊门口聚满了人,车子根本行不通。石庆坐得高,看得也远,看清楚一二忙与车内解释道:“郎君,好像是死了人。”

    典狱出身的徐妙文一听见死人那还了得,像吃了酒一样兴奋地跳下了车。裴渠怕他太冲动,连忙也跟着下车去,回头看一眼南山,南山却还老老实实地抱着包袱坐在车内,动也不动。于是他嘱咐道:“别下来,某等马上便回来。”

    南山于是就坐着。

    徐妙文一遇见案子便同换了个人似的,全然丢开了那些不正经的姿态,眼眸中尽是锐利。

    旁有老丈嚷道:“是从那坊墙上掉下来的,从那上头掉下来的!吓死我了!”

    徐妙文只略略一瞧那尸体的情状,便知他死了有一阵子,恐是半夜遇的害。这人着青色士子袍,心口扎了一刀,再无其他伤处,显见是一刀毙命,死得很痛快。

    他蹲下去,凭借着多年经验细察尸体,不顾脏地将手探进了死者的衣裳内。

    摸到胳膊处时,他的手顿了一顿,抽出来起了身。

    裴渠看他一眼,他也看裴渠一眼,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几个字:“是内卫的人。”

    聪明如徐妙文立刻转身要走,哪怕是命案他也没有半点兴趣了。

    与此同时,南山撩开车窗帘子朝外看了一眼,这夏日第一场大雨哗哗哗地泼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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