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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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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下的罗杰太惊人了,伊米亚还是没能习惯这件事,尽管整个下午伊米亚都在盯着他看。

    他的肌肤,雪白中带着昨天的狩猎之旅带来的淡淡红晕,简直在闪闪发光,就好像有千万颗极小的钻石镶嵌在上面一样。他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看上去是那么的完美,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宛如雕刻成的,光辉夺目的胸膛,他闪闪发光的手臂袒露着。他微微发着光的,淡紫色的眼睑紧闭着,但是,当然他不可能是在睡觉。他就像一座完美的雕像,是用某种未知的,光滑如大理石,灿烂如水晶的石头雕刻而成的。

    时不时地,他的嘴唇飞快地动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当伊米亚问道的时候,他告诉伊米亚他在哼着歌,因为声音太低了所以伊米亚听不见。

    伊米亚同样在享受着阳光,尽管就伊米亚的品位而言,这里的空气还不够干爽。伊米亚本可以仰躺着,就像罗杰那样,让阳光温暖着伊米亚的脸,但她还是蜷伏着躺在那里,下巴紧贴着自己的膝盖,不情愿让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风是那么的柔和,它吹乱了伊米亚的头发,吹皱了小草,摇曳的芳草围着他静止不动的身躯。

    这片草地起初对伊米亚来说是那么的壮丽,但和他的华美比起来,便逊色多了。

    伊米亚迟疑着,即使是现在,伊米亚也总是担心着,生怕他会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他太美丽了,根本不像现实存在的……伊米亚迟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轻抚着近在咫尺的,他闪烁着微光的手背。伊米亚又一次震惊于那完美的肌理,光洁如绸缎,冰冷如石头。当伊米亚再次抬头看去时,他的眼睛睁开了,正看着伊米亚。今天他的眼睛是油糖果的颜色,在狩猎以后,变得更明亮,更温暖了。一抹轻快的笑容浮现在他毫无瑕疵的唇角。

    “我没吓到你吗?”罗杰打趣地问道,但伊米亚能听出他的声音里真正的好奇。

    “不比平常多。”

    他笑得更深了,他的皓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伊米亚缓缓地挪到更近的地方,张开手伸过去,用指尖描摹着他小臂的轮廓。伊米亚看见自己的手指在移动着,知道这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注意。

    “你介意吗?”伊米亚问道,因为他又闭上了眼睛。

    “不。”他说着,没有睁开眼。“你不会想象到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叹息着。

    伊米亚轻柔地用手抚过他手臂上完美的肌肉,跟随着他肘弯上浅浅的淡蓝色静脉的纹路。伊米亚伸出另一只手,想把他的手掌翻过来。他意识到了伊米亚想做什么,立刻把掌心翻过来,动作快得看不见,简直让人仓皇失措。他的动作让伊米亚吓了一跳,伊米亚的手指在他手臂上停滞了片刻。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伊米亚立刻抬起头,看到他金色的眼睛又闭上了。“和你在一起让我很放松,很容易做回我自己。”

    伊米亚拿起罗杰的手,向自己翻过来,这样她就能看见阳光在罗杰手心里闪烁着。伊米亚把他的手拿得更靠近自己的脸,试图看清楚藏在他肌肤里的刻面。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耳语道。伊米亚抬起头,看见罗杰正看着自己,眼神忽然严肃起来。“这对我来说很是很奇怪,没办法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知道,除你之外的我们所有人始终都是这样,不会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这是一种艰难的生活。”他语气里的悔意——伊米亚不知道这悔意是不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

    “但你不告诉我。”罗杰埋怨道。

    “我只是在希望着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伊米亚迟疑着。

    “还有呢?”

    “我在希望着我能相信你是真实存在的。我还希望我不是在害怕。”

    “我不想让你害怕。”他的声音仅仅是一种柔和的喃喃低语。伊米亚听出了他无法深信不疑地说出口的事情——伊米亚觉得自己不必感到害怕,这里没有什么可怕的。

    “嗯,我并没有感到确切的害怕,尽管这确实是要思考的事。”

    他的动作太快了,伊米亚完全没看见他移动。他半坐起来,用右臂支撑着身体,他的左手掌依然在伊米亚的手里。罗杰天使般的面孔离伊米亚的脸只有十厘米远。伊米亚本可能——本应该——因为他出乎意料的接近而退缩的,但伊米亚没法移动。他金色的眸子催眠了伊米亚。

    “那么,你在害怕着什么?”他专注地看着伊米亚,耳语道。

    但伊米亚没有回答。就像之前伊米亚曾经试过一次那样,伊米亚闻到了他冰冷的呼吸,呼在脸上。甜腻,美味,这种香味让伊米亚口齿生津。它不像别的任何味道。伊米亚本能地,不假思索地靠得更近些,轻嗅着。

    然后他消失了,他的手从伊米亚的手中挣脱出来。当伊米亚凝眸望去的时候,他已在几米外,站在这片小小的草地的边缘,在一棵的杉树的浓重的树荫里。他注视着伊米亚,他的眼睛在阴影里暗沉着,他的表情难以读懂。

    伊米亚能感到自己脸上的痛楚和震惊。

    “我……很抱歉……罗杰。”伊米亚低声说着,知道他能听见。

    “给我一点时间。”罗杰喊道,声量仅仅是伊米亚的耳朵刚能听到的程度。伊米亚一动不动地坐着。

    在漫长得难以置信的十分钟以后,他用对他来说相当缓慢的速度走过来。他停在了在几米外的地方,优雅地坐到了地上,盘起腿。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伊米亚的眼睛。他做了两次深呼吸。然后满怀歉意地笑了。

    “我非常抱歉。”他迟疑道。“如果我说我也只是个人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伊米亚点了点头,没法对他的笑话微笑。作为一种对危险的响应,肾上腺素在伊米亚的血管里奔涌着,但也在慢慢地平息下来。他能从他坐着的地方闻到这一切。他的笑容变得嘲讽起来。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掠食者,不是吗?我的一切都在邀请着你——我的声音,我的容貌,甚至是我的气味。就好像我需要这些一样!”出人意料的是,他站起来跳开了,立刻消失在伊米亚的眼前,然后出现在之前的同一棵树下。他在半秒钟内就绕了这片空地一圈。

    “就好像你能从我身旁逃脱。”他痛苦地大笑着。

    他伸出一只手,然后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他毫不费力地从那棵云杉的树干上扯下一根直径达1米的树枝。他单手把它举了片刻,然后把它扔出去,速度快得看不见。那根树枝在另一棵巨树上砸得粉碎,砸得那棵巨树一阵震动,带起一阵颤动的风。

    然后他又出现在了伊米亚的面前,站在1米外的地方,安静得像一块石头。

    “就好像你能把我击退。”他温柔地说道。

    伊米亚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被他吓到了,比伊米亚曾经体会过的还要更害怕。伊米亚从没见过他如此彻底地从那张小心翼翼的,有教养的假面具下解放出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更不像人类……或者更加美丽。伊米亚的脸色发灰,眼睛睁大了,伊米亚坐在那里,就像一只被蛇的目光锁住了小鸟。

    他可爱的眼睛似乎因为一阵鲁莽的兴奋而闪闪发光。然后,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它们黯淡下来。他的表情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写满了古老的悲伤的面具。

    “别害怕。”他喃喃低语道,他天鹅绒般的声音充满了无心的。“我保证……”他犹豫了一下。“我发誓我不会伤害你的。”罗杰不止是在说服伊米亚,他似乎更想让他自己坚信这一点。

    “别害怕。”他又一次低声耳语道,走得更近些,步子缓慢得夸张。他弯曲着身子坐下来,故意让动作显得从容不迫,直到他们脸在同一水平线上,只有一步之遥。

    “请原谅我。”他用正式的语气说道。“我能控制住自己了。你碰巧赶上了我失去警戒。但现在我非常规矩。”

    罗杰等待着,但伊米亚还是没法说话。

    “不瞒你说,我今天不渴。”他眨了眨眼。

    对此伊米亚不得不大笑起来,但声音很虚弱,几乎透不过气来。

    “你还好吗?”罗杰体贴地问道,慢慢地伸出手,小心地,把他宛如大理石般的手放到伊米亚手中。

    伊米亚看着他光洁冰冷的手,然后看向他的眼睛。它们是那么的温和,充满了悔意。伊米亚看回他的手,然后不慌不忙地让自己的指尖回到他手上,轻描着他掌心的线条。伊米亚抬起头,羞怯地笑了。

    他报以一笑,那笑容是那么的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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