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茉莉生子，荷花备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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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茉莉生子，荷花备嫁
博荣找博宁出去谈了一次心，谁也不知道他们哥俩说了什么，事后荷花曾好奇地去问博荣，博荣却只是笑笑说天机不可泄露。[四*库*书*小说网siksh]
不过从那之后，博宁倒是当真踏实了许多，每日除了看书也帮着家里做些力所能及家务，也不再熬到半夜三，荷花看着放心了不少，就也不再追问博荣都说了什么。
待烧过七七，方氏又回到城里去忙和铺子事儿，博荣就趁机提出想把铺子盘下来，这样自家做着也顺手，方氏开始并不想应，但想到博荣如今任上油水颇丰，以后跟着孙建羽升上去以后就未必有这样好机缘，倒不如趁着如今家给他们兄弟几个置办些产业，如此一想又立刻积极起来。
祝永鑫跟博荣到省府去买了些未加工宝石，换了钱回来盘下铺子，又后面不远处巷子里置办了个较紧凑三进小院儿，虽说院子不大，但是三间正房开幅，两边都各有厢房，很适合家里人多居住，找了以往那个牙纪，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很顺利地就成交了。
八月份茉莉就到了要生日子，方氏初一去蒋家送了催生礼，见茉莉婆婆已经从外地赶回来照顾，蒋世彦和茉莉屋里也没了以前那些狐媚模样丫头，很是满意地回家等着茉莉消息。
茉莉这回倒是个有福，好吃好睡了九个多月，一直也没什么太不舒服症状，连孕吐都很少，直到临近生产了，也只因着天热烦躁了些日子，八月十五这天家里里外正热闹地准备过节，茉莉原本歪炕上，一边打扇子一边逗着枣儿玩儿，忽然就觉得肚子一阵抽痛，她已经生过一次孩子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叫人进来，一看茉莉已经发作，家里也顾不得什么过节不过节了，赶紧去把早就说好稳婆请来，东西都是准备好，烧水铺炕也都忙得有条不紊。
稳婆颠儿着小脚刚进屋，就听见里面茉莉惨叫声音，赶紧包头洗手了进去，伸手一探道：“呦，奶奶这回可是顺当，都已经露头了，您跟着老婆子话使劲儿。”
从发作到孩子生下来，都没用得两个时辰，蒋世彦外面刚转磨磨了几圈，里面就已经传来了孩子哇哇大哭声音。
稳婆眉开眼笑地抱了个红皱皱孩子出来道：“恭喜老太爷、恭喜老太太、恭喜太太，恭喜爷，添丁之喜，母子平安”
蒋世彦喜得一蹦老高，连声喊：“赏、给赏钱”然后就趁着家里几个人都去看孩子空档，直接钻进产房里去了。
产房门窗关得严实，屋里弥漫着血腥气和一股说不出气味，蒋世彦也不管炕上还没拾掇干净，就一撩袍襟坐炕沿儿上，伸手摸摸茉莉额头道：“累不累？”
“终于生了个儿子。”茉莉眼里含泪地看着蒋世彦，虽说她之前说得大度，若是自己生不出儿子就让蒋世彦纳妾，可心里如何能当真甘愿，这次果真生了个儿子，心里一块打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抬手摸了摸蒋世彦脸颊，有气无力地说：“如今我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若是再起什么纳妾收房念头，我可是不应”
“我小姑奶奶，这个时候都还想起这个，我哪曾有过这样念头，早就跟你赌咒发誓，你偏不信，这个时候还来提……”蒋世彦伸手帮茉莉擦去脸颊眼泪道，“岳母特意嘱咐了，这回坐月子定然要你好生将养，把上次亏了身子都补回来。”
两个人屋里亲昵说话儿，外面老太太搂着孙儿喜欢得不行，怎么都不肯松开手，蒋夫人只好让丫头们看着，别累着了老太太，自己去吩咐厨下熬小米粥、煮鸡蛋、熬鸡汤备着给茉莉补身子。然后又琢磨着报喜时候带哪些东西，自己想出些章法来，才去请老太太示下。
见这会儿孩子已经穿上了大红撒花小袄，下身儿包了褯子，睡早就准备好草口袋上，头底下枕着高粱米装小虎枕，老太太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孩子，听她说了报喜事儿，寻思了片刻说：“如今他家还孝里，弄得太大张旗鼓也不好，但茉莉大哥如今家，毕竟是有功名人，还让茉莉给咱们捎回来了礼物，这个面子一定要还足了才好，置办体面又不张扬才是好。”
得了老太太意思，蒋夫人也就心中有数，别不说，蒋家这几年外生意经营还是不错，各色物什也都见过许多，家里也都有些存着，这回翻找出来一些，再加上喜蛋喜饼等物，因祝家还孝里，所以送去鸡蛋喜饼都只点红点儿，抬了两担东西，带头家丁抱了只公鸡，一并抬着往齐家村去报喜。
方氏这几天铺子里，也估摸着茉莉到日子了，心里又是惦记又是担心，但是也不好去瞧或是打听，只能自己揪心，好容易因着八月十五，荷花领着栓子撺掇着要吃好吃，这才丢开了心事去张罗过节，这日来订药膳人家也特别多，忙人团团乱转，好容易关了铺门，全家人一起坐下吃团圆饭和月饼，就听着外头有人敲门。
博荣出去应门，然后朝里屋喊：“娘，茉莉生了，蒋家来报喜呢”
方氏一听这话，刚夹起来一筷子菜，手一松软就都掉进面前汤里，溅了一身汤油，这样衣裳没法出去见人，只得赶紧跑回去换。
荷花知道她心里惦记，溜出去看见抱着是只大公鸡，心里顿时大安，跑到后头去寻方氏，笑着说：“娘，是儿子，大姐捡了个儿子”
“我个老天菩萨，可算是了结了我一桩心事。”方氏一屁股坐炕沿儿上，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这才起身儿系好衣裳，“幸得回礼我都提前准备好了，等下看看他家礼单，再添减一二就是了。”
“我看他家送来东西不少，除了喜蛋和喜饼，竟还有两抬后面，我没瞧见礼单子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却总不能都是不值钱物件儿。”荷花有些担心地说，“娘备回礼可够？咱们现不是家里，可没什么现成东西往里添。”
“先出去看了再说，天儿都这么晚了，左右也是得留住一晚。”方氏出去应酬了一下，然后给安排了住处，这才对着礼单子琢磨自家都回什么东西。
荷花跟着挤一处看，见单子上东西大多是玩物摆设还有些补养药材，便笑着说：“这是变着法儿地给大哥回礼呢”
方氏一时间没会意过来，不解地抬头看向荷花：“回什么礼，怎么还扯上你大哥。”
“大哥回来给蒋家备了一份礼，因为守孝所以让大姐和大姐夫捎回去了，咱家如今还孝里，人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来回礼，就搁这报喜东西里了。不然哪有谁家捡孩子报喜送这些摆玩意器物。”荷花指着单子上物件，还有文房四宝之类。
“若是这样倒也好办，真是咱们回抬数少了，却是不好看呢”方氏低头琢磨着。
“不如把平日里做针线放进去些，加上娘给做被褥鞋袜，算是心意。至于回礼，大哥带回来项圈儿、金锁，就足够贵重了。”荷花给出主意说。
“那金锁我却是不想给，倒不是不舍得那东西，只是孩子命轻，用了那些金贵之物，怕反倒不好。我前些天还说你大哥来着，买那些东西白费这钱。”方氏摇摇头说。
“娘，不如这样好了，那金项圈和金锁，咱们明个儿送到三普寺，请个大师给祝祷祝祷，就算是佛前之物，不论贵贱了。”荷花眼睛一转就又拿出个主意来。
“这法子好。”方氏听了连连点头，“还是你年纪小脑子转得，我还愁了这一晚上。”
第二日果然就把金项圈和金锁一并送去了三普寺，添了五两银子香油钱，那大师乐得给开光祝祷，又佛前受了些香火，这才给送了出来，并还送了一串珠子并一张护身符纸。
荷花把那符纸用个卍字不到头荷包装了，写了礼单子，又单独拿了张笺纸，把那开光物件儿和护身符来历一一写明，连带着些吃食用物，也算是装了两抬，让蒋家家丁抬了回去。
因着家中有孝，洗三儿时候也不能前去观礼，便把那日添盆儿物件儿也都一并放了回礼中，又说请亲家多多费心操持。
蒋家老太太收到回礼，原本见那金项圈有些不喜，觉得这般贵重物件儿不该给孩子。又听蒋夫人念信，说那项圈金锁都是开光，还有大师赠串珠和护身符，又见那衣裳都做得针脚细密，另还有一件儿百家衣和一床百子图包被，这才连连称赞方氏懂礼妥当，东西送贵重却体面。
蒋家这边忙着洗三儿自是不提，方氏家也惦记着想看外孙，奈何有家孝身只能等着那边满月了把娘俩儿送来。
蒋家吃了满月酒，方氏托了巧然娘替自己去接，蒋世彦偏死缠着要一起，茉莉当着外人抹不开面子，只啐他道：“我们娘们儿挪月子回娘家，你跟去了做什么。”
“我跟着去看看岳丈岳母，也跟大哥说说话不成？”
蒋世彦一定要跟着，后蒋家老太太只得发话说：“罢了，茉莉你就让这混小子跟了去，一来路上对你们有些照应，而且正好你大哥如今家守孝，给他指点指点功课，这回恩科若是能中个举人，也算是祖宗坟上冒了青烟。”
听得蒋老太太这样说，茉莉才算是送了口，打发下人套了车往城里去。
方氏见了外孙喜欢得搁不开手，倒是让家一直受宠栗子很是吃味，总是有意无意地方氏身边眼前蹭晃，倒叫人看着好笑。
“可给起了名儿？”方氏抱着孩子去问茉莉。
茉莉舒舒服服地靠炕上，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方氏特意给她炖补汤，听得问了才懒洋洋地说：“别说名字了，为了这叫什么，家里祖孙俩顶了个脸红脖子粗，一样样儿名字摆出来，我都觉得挺好，可老爷子说世彦不肯，世彦说得老爷子必给否了，后还是老太太，看见那装护身符荷包上绣得是卍字不到头花样儿，便给拍板儿叫了卍儿，说是好兆头。”
“这名儿起挺好，以后大了叫着也不难听。”方氏笑着逗孩子说，“要说这卍儿可真是乖巧，也不像别孩子这时候那般哭闹。”
“这确是他好处，每日只吃饱了就睡，从不闹人，所以我这次月子里歇得极好。”茉莉搁下手里碗，抬手擦了擦嘴角，夸道，“娘做东西越发好吃了。”
“大姐少用些吧，这都已经出了月子还补，当心以往衣裳都穿不得，要全都重做来”荷花端着果子进屋，见那一盅汤水被茉莉喝了个干净，忍不住取笑她道。
“去去，你小孩子知道什么，你大姐上次月子里亏了那么多，这次一定得好好补回来才行。”方氏劝道，“衣裳小了再做就是，身子不好以后可找补不回来，咱家如今就不缺这些东西，还想吃就再给你盛去。”
茉莉瞪了荷花一眼嗔道：“我只要一回娘家你就呕我，这是舍不得我吃呢？也不想想咱们姐俩还有今日这样亲近日子，以后跟了你那女婿指不定去了哪里任上，想再见一面就都难了。”话虽这样说，她却悄悄往自己腰腹处捏了一把，果然觉得全是赘肉，哪里还敢再吃。
“还说我呕你，听听你这话哪里有点儿做姐姐样子，当着你儿子面儿也不害臊。”荷花去逗弄着卍儿，见他小胖手抓着自己手指玩儿得开心，心里也很喜欢，逗着不肯走开。
茉莉却想起问方氏：“我上次回来听大嫂说，那齐家哥儿来年要去参加恩科春闱，可是想去做官？”
“这话咱们也不好问，但是他年轻又知道上进总是好事儿，只要别读书读得呆了，又有什么不好。”方氏哄着卍儿睡着，放身边小褥子上给加盖了个薄被，又接着说，“我倒是宁愿他考上走得远些，虽说离着咱们也远了，却也省得荷花公婆前面立规矩。”
“那到也是，她那婆婆可是个难缠。”茉莉点头瞥了荷花一眼，见她举着本书看得入神，竟好像这边说跟她毫不相干。
“你平时话是多，今天就哑巴了？”茉莉非去逗着问她。
“这有什么好说，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娘难缠，再说都已经定亲下聘，难不成为他娘就退了婚去？”荷花这才从书上抬起眼来，“我要嫁是他这个人，他家人如何，我只担待孝顺着就是，其他有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又何苦往心里去。”
茉莉听了这话，伸手抢了荷花手里书，凑到自己眼前细看，见是本佛经故事本子，抬手丢去炕里说：“你这成天介儿地都看得什么东西，现连说话都飘飘忽忽，就差剃了头做姑子去。”
荷花只抿嘴笑笑不跟茉莉争辩，瞧着天色，掏出手表看了看时辰，起身儿道：“你们坐着说话吧，我得出去买东西。”
“买什么，让你爹套车带了你去”方氏不放心地嘱咐道。
茉莉噗地笑出声来，拉着方氏指着荷花说：“娘，你瞧瞧她今天模样，收拾得这么齐整，穿得也不是家常衣裳，肯定是出去有事儿，娘又何必问她。”
“锦棠哥过几日就要收拾了进京准备明年春闱，只是辞一辞说几句话，大哥也一起去”荷花嘟着嘴瞪了茉莉一眼。
方氏无奈地说：“你们两个，哪里有点儿姑娘家样子。”
“不过是家跟她闹一闹，大家笑一笑就过了，外哪里会这样。”茉莉见逗得荷花有些着恼，又帮她说话道，“她俩本就是从小一处长起来，又有大哥跟着，娘就当不知道得了，何苦拘着她，偷跑出去岂不是不好。”
“你才偷跑出去呢”荷花被茉莉说得发窘，反倒一屁股坐了椅子上说，“我今儿还就不出去了，等下去茅厕都拉着你一起，让你盯着看我偷不偷跑”
茉莉笑得伏被垛上：“瞧你那越发小脸子了，说几句都说不得。”
正说着话，博荣进来寻荷花说：“让我外头等你，还说你有表时辰记得准，我等了许久却不见你出去，可是那三百两银子东西不中用？若真是不中用，赶紧让锦棠带去京城给你修修。”
荷花心里惦记着齐锦棠，他进京前也就只能得空见这一次，所以也顾不得茉莉取笑，跳起来说：“没坏，都是大姐非跟我说话，这才绊住了脚，这就走。”
出了屋门还听见茉莉后面说：“……这丫头越发油尖嘴滑……”
今日三个人约三普寺后山门处，兄妹二人到时候，齐锦棠一身儿锦袍正树下立着，神色不急不躁地，只盯着那后山门旁青松凝神。
三个人一路逛了大半个寺院，博荣借故去给儿子求护身符，留了二人处院子里说话。
如今到底是年纪大了，尤其是已经订亲，与以往两小无猜相处大不同了，荷花就总觉得抹不开，难得地露了羞赧之色，
齐锦棠难得见荷花这般神色，不由也觉得好笑，撩了袍子坐一旁石凳上说：“平时会嘱咐唠叨人，今日怎么倒成锯口葫芦了？”
“什么叫会嘱咐唠叨……”荷花刚起害羞心思，顿时被抛了开去，“为你好倒还落埋怨。”
“我带两个小厮一起去，还有个家里老人儿跟着赶车，平时打尖住店都有人料理，我只管赶路和看书，别不做理会。”齐锦棠笑笑交代说。
“谁问你了……”荷花嘴里嘟囔着，但是唇角却已经忍不住地往上弯了去，小巧梨涡唇边若隐若现，该是很为他交代行程心里喜欢。不过转念又问，“你上次入京参加春闱都混不上心，怎么这次回来，倒是立了大志向要再念书参加科举？”
齐锦棠闻言神色一讪，怎么肯告诉荷花，只怕今后亲娘与她屡有摩擦，想选个差事避开了去，就只胡乱说了两句支吾过去。
荷花以为他是瞧着孙建羽出息心里羡慕，起了争强好胜心思，就也没再追问，只开导说：“功名什么也并不如何要紧，许多只中了举人去选官，从底下一点点做起来，有出息也多着呢，你也不必只看重那出身是举人还是进士。”
两个人只稍坐了一会儿，等博荣回来就两下告辞，不过荷花没成想齐家老爷是个很守礼之人，齐锦棠临行前，特意领了他还带了礼物上门，跟祝永鑫商议了婚期，说是一来要等荷花孝满，二来要等齐锦棠入京考试回来，所以暂说定是来年六月或是八月，无论考中与否，都先回来娶妻成家。
博荣对齐老爷举动很是满意，中午陪着吃了酒送走之后才道：“这才是读书人行事，我原本还担心荷花嫁过去会难与公婆相处，如今见齐先生并非只通文章，还晓世礼，倒让我放心不少。”
方氏却只唠叨：“就算是明年成亲，荷花也只十四周岁，齐家小哥儿年纪也不大，我还想多留她两年，何苦就这么着急。”
“娘有所不知，锦棠同我提过，无论这次能否考中，都会去选官外放，所以才会想趁着明年成亲。”
“这样说来倒是也好，荷花跟着去外面，也省得家跟婆婆生出什么嫌隙。”方氏也只能往好处去想。
荷花听了这话才有些惊觉，难不成齐锦棠突然这么上进，却也是为了自个儿不受委屈，心下觉得很是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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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茉莉生子，荷花备嫁
博荣找博宁出去谈了一次心，谁也不知道他们哥俩说了什么，事后荷花曾好奇地去问博荣，博荣却只是笑笑说天机不可泄露。[四*库*书*小说网siksh]
不过从那之后，博宁倒是当真踏实了许多，每日除了看书也帮着家里做些力所能及家务，也不再熬到半夜三，荷花看着放心了不少，就也不再追问博荣都说了什么。
待烧过七七，方氏又回到城里去忙和铺子事儿，博荣就趁机提出想把铺子盘下来，这样自家做着也顺手，方氏开始并不想应，但想到博荣如今任上油水颇丰，以后跟着孙建羽升上去以后就未必有这样好机缘，倒不如趁着如今家给他们兄弟几个置办些产业，如此一想又立刻积极起来。
祝永鑫跟博荣到省府去买了些未加工宝石，换了钱回来盘下铺子，又后面不远处巷子里置办了个较紧凑三进小院儿，虽说院子不大，但是三间正房开幅，两边都各有厢房，很适合家里人多居住，找了以往那个牙纪，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很顺利地就成交了。
八月份茉莉就到了要生日子，方氏初一去蒋家送了催生礼，见茉莉婆婆已经从外地赶回来照顾，蒋世彦和茉莉屋里也没了以前那些狐媚模样丫头，很是满意地回家等着茉莉消息。
茉莉这回倒是个有福，好吃好睡了九个多月，一直也没什么太不舒服症状，连孕吐都很少，直到临近生产了，也只因着天热烦躁了些日子，八月十五这天家里里外正热闹地准备过节，茉莉原本歪炕上，一边打扇子一边逗着枣儿玩儿，忽然就觉得肚子一阵抽痛，她已经生过一次孩子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叫人进来，一看茉莉已经发作，家里也顾不得什么过节不过节了，赶紧去把早就说好稳婆请来，东西都是准备好，烧水铺炕也都忙得有条不紊。
稳婆颠儿着小脚刚进屋，就听见里面茉莉惨叫声音，赶紧包头洗手了进去，伸手一探道：“呦，奶奶这回可是顺当，都已经露头了，您跟着老婆子话使劲儿。”
从发作到孩子生下来，都没用得两个时辰，蒋世彦外面刚转磨磨了几圈，里面就已经传来了孩子哇哇大哭声音。
稳婆眉开眼笑地抱了个红皱皱孩子出来道：“恭喜老太爷、恭喜老太太、恭喜太太，恭喜爷，添丁之喜，母子平安”
蒋世彦喜得一蹦老高，连声喊：“赏、给赏钱”然后就趁着家里几个人都去看孩子空档，直接钻进产房里去了。
产房门窗关得严实，屋里弥漫着血腥气和一股说不出气味，蒋世彦也不管炕上还没拾掇干净，就一撩袍襟坐炕沿儿上，伸手摸摸茉莉额头道：“累不累？”
“终于生了个儿子。”茉莉眼里含泪地看着蒋世彦，虽说她之前说得大度，若是自己生不出儿子就让蒋世彦纳妾，可心里如何能当真甘愿，这次果真生了个儿子，心里一块打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抬手摸了摸蒋世彦脸颊，有气无力地说：“如今我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若是再起什么纳妾收房念头，我可是不应”
“我小姑奶奶，这个时候都还想起这个，我哪曾有过这样念头，早就跟你赌咒发誓，你偏不信，这个时候还来提……”蒋世彦伸手帮茉莉擦去脸颊眼泪道，“岳母特意嘱咐了，这回坐月子定然要你好生将养，把上次亏了身子都补回来。”
两个人屋里亲昵说话儿，外面老太太搂着孙儿喜欢得不行，怎么都不肯松开手，蒋夫人只好让丫头们看着，别累着了老太太，自己去吩咐厨下熬小米粥、煮鸡蛋、熬鸡汤备着给茉莉补身子。然后又琢磨着报喜时候带哪些东西，自己想出些章法来，才去请老太太示下。
见这会儿孩子已经穿上了大红撒花小袄，下身儿包了褯子，睡早就准备好草口袋上，头底下枕着高粱米装小虎枕，老太太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孩子，听她说了报喜事儿，寻思了片刻说：“如今他家还孝里，弄得太大张旗鼓也不好，但茉莉大哥如今家，毕竟是有功名人，还让茉莉给咱们捎回来了礼物，这个面子一定要还足了才好，置办体面又不张扬才是好。”
得了老太太意思，蒋夫人也就心中有数，别不说，蒋家这几年外生意经营还是不错，各色物什也都见过许多，家里也都有些存着，这回翻找出来一些，再加上喜蛋喜饼等物，因祝家还孝里，所以送去鸡蛋喜饼都只点红点儿，抬了两担东西，带头家丁抱了只公鸡，一并抬着往齐家村去报喜。
方氏这几天铺子里，也估摸着茉莉到日子了，心里又是惦记又是担心，但是也不好去瞧或是打听，只能自己揪心，好容易因着八月十五，荷花领着栓子撺掇着要吃好吃，这才丢开了心事去张罗过节，这日来订药膳人家也特别多，忙人团团乱转，好容易关了铺门，全家人一起坐下吃团圆饭和月饼，就听着外头有人敲门。
博荣出去应门，然后朝里屋喊：“娘，茉莉生了，蒋家来报喜呢”
方氏一听这话，刚夹起来一筷子菜，手一松软就都掉进面前汤里，溅了一身汤油，这样衣裳没法出去见人，只得赶紧跑回去换。
荷花知道她心里惦记，溜出去看见抱着是只大公鸡，心里顿时大安，跑到后头去寻方氏，笑着说：“娘，是儿子，大姐捡了个儿子”
“我个老天菩萨，可算是了结了我一桩心事。”方氏一屁股坐炕沿儿上，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这才起身儿系好衣裳，“幸得回礼我都提前准备好了，等下看看他家礼单，再添减一二就是了。”
“我看他家送来东西不少，除了喜蛋和喜饼，竟还有两抬后面，我没瞧见礼单子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却总不能都是不值钱物件儿。”荷花有些担心地说，“娘备回礼可够？咱们现不是家里，可没什么现成东西往里添。”
“先出去看了再说，天儿都这么晚了，左右也是得留住一晚。”方氏出去应酬了一下，然后给安排了住处，这才对着礼单子琢磨自家都回什么东西。
荷花跟着挤一处看，见单子上东西大多是玩物摆设还有些补养药材，便笑着说：“这是变着法儿地给大哥回礼呢”
方氏一时间没会意过来，不解地抬头看向荷花：“回什么礼，怎么还扯上你大哥。”
“大哥回来给蒋家备了一份礼，因为守孝所以让大姐和大姐夫捎回去了，咱家如今还孝里，人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来回礼，就搁这报喜东西里了。不然哪有谁家捡孩子报喜送这些摆玩意器物。”荷花指着单子上物件，还有文房四宝之类。
“若是这样倒也好办，真是咱们回抬数少了，却是不好看呢”方氏低头琢磨着。
“不如把平日里做针线放进去些，加上娘给做被褥鞋袜，算是心意。至于回礼，大哥带回来项圈儿、金锁，就足够贵重了。”荷花给出主意说。
“那金锁我却是不想给，倒不是不舍得那东西，只是孩子命轻，用了那些金贵之物，怕反倒不好。我前些天还说你大哥来着，买那些东西白费这钱。”方氏摇摇头说。
“娘，不如这样好了，那金项圈和金锁，咱们明个儿送到三普寺，请个大师给祝祷祝祷，就算是佛前之物，不论贵贱了。”荷花眼睛一转就又拿出个主意来。
“这法子好。”方氏听了连连点头，“还是你年纪小脑子转得，我还愁了这一晚上。”
第二日果然就把金项圈和金锁一并送去了三普寺，添了五两银子香油钱，那大师乐得给开光祝祷，又佛前受了些香火，这才给送了出来，并还送了一串珠子并一张护身符纸。
荷花把那符纸用个卍字不到头荷包装了，写了礼单子，又单独拿了张笺纸，把那开光物件儿和护身符来历一一写明，连带着些吃食用物，也算是装了两抬，让蒋家家丁抬了回去。
因着家中有孝，洗三儿时候也不能前去观礼，便把那日添盆儿物件儿也都一并放了回礼中，又说请亲家多多费心操持。
蒋家老太太收到回礼，原本见那金项圈有些不喜，觉得这般贵重物件儿不该给孩子。又听蒋夫人念信，说那项圈金锁都是开光，还有大师赠串珠和护身符，又见那衣裳都做得针脚细密，另还有一件儿百家衣和一床百子图包被，这才连连称赞方氏懂礼妥当，东西送贵重却体面。
蒋家这边忙着洗三儿自是不提，方氏家也惦记着想看外孙，奈何有家孝身只能等着那边满月了把娘俩儿送来。
蒋家吃了满月酒，方氏托了巧然娘替自己去接，蒋世彦偏死缠着要一起，茉莉当着外人抹不开面子，只啐他道：“我们娘们儿挪月子回娘家，你跟去了做什么。”
“我跟着去看看岳丈岳母，也跟大哥说说话不成？”
蒋世彦一定要跟着，后蒋家老太太只得发话说：“罢了，茉莉你就让这混小子跟了去，一来路上对你们有些照应，而且正好你大哥如今家守孝，给他指点指点功课，这回恩科若是能中个举人，也算是祖宗坟上冒了青烟。”
听得蒋老太太这样说，茉莉才算是送了口，打发下人套了车往城里去。
方氏见了外孙喜欢得搁不开手，倒是让家一直受宠栗子很是吃味，总是有意无意地方氏身边眼前蹭晃，倒叫人看着好笑。
“可给起了名儿？”方氏抱着孩子去问茉莉。
茉莉舒舒服服地靠炕上，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方氏特意给她炖补汤，听得问了才懒洋洋地说：“别说名字了，为了这叫什么，家里祖孙俩顶了个脸红脖子粗，一样样儿名字摆出来，我都觉得挺好，可老爷子说世彦不肯，世彦说得老爷子必给否了，后还是老太太，看见那装护身符荷包上绣得是卍字不到头花样儿，便给拍板儿叫了卍儿，说是好兆头。”
“这名儿起挺好，以后大了叫着也不难听。”方氏笑着逗孩子说，“要说这卍儿可真是乖巧，也不像别孩子这时候那般哭闹。”
“这确是他好处，每日只吃饱了就睡，从不闹人，所以我这次月子里歇得极好。”茉莉搁下手里碗，抬手擦了擦嘴角，夸道，“娘做东西越发好吃了。”
“大姐少用些吧，这都已经出了月子还补，当心以往衣裳都穿不得，要全都重做来”荷花端着果子进屋，见那一盅汤水被茉莉喝了个干净，忍不住取笑她道。
“去去，你小孩子知道什么，你大姐上次月子里亏了那么多，这次一定得好好补回来才行。”方氏劝道，“衣裳小了再做就是，身子不好以后可找补不回来，咱家如今就不缺这些东西，还想吃就再给你盛去。”
茉莉瞪了荷花一眼嗔道：“我只要一回娘家你就呕我，这是舍不得我吃呢？也不想想咱们姐俩还有今日这样亲近日子，以后跟了你那女婿指不定去了哪里任上，想再见一面就都难了。”话虽这样说，她却悄悄往自己腰腹处捏了一把，果然觉得全是赘肉，哪里还敢再吃。
“还说我呕你，听听你这话哪里有点儿做姐姐样子，当着你儿子面儿也不害臊。”荷花去逗弄着卍儿，见他小胖手抓着自己手指玩儿得开心，心里也很喜欢，逗着不肯走开。
茉莉却想起问方氏：“我上次回来听大嫂说，那齐家哥儿来年要去参加恩科春闱，可是想去做官？”
“这话咱们也不好问，但是他年轻又知道上进总是好事儿，只要别读书读得呆了，又有什么不好。”方氏哄着卍儿睡着，放身边小褥子上给加盖了个薄被，又接着说，“我倒是宁愿他考上走得远些，虽说离着咱们也远了，却也省得荷花公婆前面立规矩。”
“那到也是，她那婆婆可是个难缠。”茉莉点头瞥了荷花一眼，见她举着本书看得入神，竟好像这边说跟她毫不相干。
“你平时话是多，今天就哑巴了？”茉莉非去逗着问她。
“这有什么好说，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娘难缠，再说都已经定亲下聘，难不成为他娘就退了婚去？”荷花这才从书上抬起眼来，“我要嫁是他这个人，他家人如何，我只担待孝顺着就是，其他有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又何苦往心里去。”
茉莉听了这话，伸手抢了荷花手里书，凑到自己眼前细看，见是本佛经故事本子，抬手丢去炕里说：“你这成天介儿地都看得什么东西，现连说话都飘飘忽忽，就差剃了头做姑子去。”
荷花只抿嘴笑笑不跟茉莉争辩，瞧着天色，掏出手表看了看时辰，起身儿道：“你们坐着说话吧，我得出去买东西。”
“买什么，让你爹套车带了你去”方氏不放心地嘱咐道。
茉莉噗地笑出声来，拉着方氏指着荷花说：“娘，你瞧瞧她今天模样，收拾得这么齐整，穿得也不是家常衣裳，肯定是出去有事儿，娘又何必问她。”
“锦棠哥过几日就要收拾了进京准备明年春闱，只是辞一辞说几句话，大哥也一起去”荷花嘟着嘴瞪了茉莉一眼。
方氏无奈地说：“你们两个，哪里有点儿姑娘家样子。”
“不过是家跟她闹一闹，大家笑一笑就过了，外哪里会这样。”茉莉见逗得荷花有些着恼，又帮她说话道，“她俩本就是从小一处长起来，又有大哥跟着，娘就当不知道得了，何苦拘着她，偷跑出去岂不是不好。”
“你才偷跑出去呢”荷花被茉莉说得发窘，反倒一屁股坐了椅子上说，“我今儿还就不出去了，等下去茅厕都拉着你一起，让你盯着看我偷不偷跑”
茉莉笑得伏被垛上：“瞧你那越发小脸子了，说几句都说不得。”
正说着话，博荣进来寻荷花说：“让我外头等你，还说你有表时辰记得准，我等了许久却不见你出去，可是那三百两银子东西不中用？若真是不中用，赶紧让锦棠带去京城给你修修。”
荷花心里惦记着齐锦棠，他进京前也就只能得空见这一次，所以也顾不得茉莉取笑，跳起来说：“没坏，都是大姐非跟我说话，这才绊住了脚，这就走。”
出了屋门还听见茉莉后面说：“……这丫头越发油尖嘴滑……”
今日三个人约三普寺后山门处，兄妹二人到时候，齐锦棠一身儿锦袍正树下立着，神色不急不躁地，只盯着那后山门旁青松凝神。
三个人一路逛了大半个寺院，博荣借故去给儿子求护身符，留了二人处院子里说话。
如今到底是年纪大了，尤其是已经订亲，与以往两小无猜相处大不同了，荷花就总觉得抹不开，难得地露了羞赧之色，
齐锦棠难得见荷花这般神色，不由也觉得好笑，撩了袍子坐一旁石凳上说：“平时会嘱咐唠叨人，今日怎么倒成锯口葫芦了？”
“什么叫会嘱咐唠叨……”荷花刚起害羞心思，顿时被抛了开去，“为你好倒还落埋怨。”
“我带两个小厮一起去，还有个家里老人儿跟着赶车，平时打尖住店都有人料理，我只管赶路和看书，别不做理会。”齐锦棠笑笑交代说。
“谁问你了……”荷花嘴里嘟囔着，但是唇角却已经忍不住地往上弯了去，小巧梨涡唇边若隐若现，该是很为他交代行程心里喜欢。不过转念又问，“你上次入京参加春闱都混不上心，怎么这次回来，倒是立了大志向要再念书参加科举？”
齐锦棠闻言神色一讪，怎么肯告诉荷花，只怕今后亲娘与她屡有摩擦，想选个差事避开了去，就只胡乱说了两句支吾过去。
荷花以为他是瞧着孙建羽出息心里羡慕，起了争强好胜心思，就也没再追问，只开导说：“功名什么也并不如何要紧，许多只中了举人去选官，从底下一点点做起来，有出息也多着呢，你也不必只看重那出身是举人还是进士。”
两个人只稍坐了一会儿，等博荣回来就两下告辞，不过荷花没成想齐家老爷是个很守礼之人，齐锦棠临行前，特意领了他还带了礼物上门，跟祝永鑫商议了婚期，说是一来要等荷花孝满，二来要等齐锦棠入京考试回来，所以暂说定是来年六月或是八月，无论考中与否，都先回来娶妻成家。
博荣对齐老爷举动很是满意，中午陪着吃了酒送走之后才道：“这才是读书人行事，我原本还担心荷花嫁过去会难与公婆相处，如今见齐先生并非只通文章，还晓世礼，倒让我放心不少。”
方氏却只唠叨：“就算是明年成亲，荷花也只十四周岁，齐家小哥儿年纪也不大，我还想多留她两年，何苦就这么着急。”
“娘有所不知，锦棠同我提过，无论这次能否考中，都会去选官外放，所以才会想趁着明年成亲。”
“这样说来倒是也好，荷花跟着去外面，也省得家跟婆婆生出什么嫌隙。”方氏也只能往好处去想。
荷花听了这话才有些惊觉，难不成齐锦棠突然这么上进，却也是为了自个儿不受委屈，心下觉得很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