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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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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兰觉得这几日来众位贵族领主们那种出来旅游散心的状态一下全都消失了,草原部族散游惯了,长途征战到最后常变成边游牧边行军的状态,天气又热走到落驻之地一点军队的样子也没了,铁木真之前也没给各位领主灌输到了此处可能要打大仗的概念,如今铁木真把他们全都招进可汗的军帐,众人一听面色皆是大惊,大叫小叫的都吼起来。

    “这太阳汗行事怎么如此怪异,他大哥那被侵了那许多的疆土他不去帮,到直愣愣的冲着我们来了,我们又未过族界之地,把营地扎在了克烈部,这四五万人朝我们冲过来便是连王罕也要一起得罪了吗?”

    铁木真心里也承认这事他没料到,想来想去不知道太阳汗的人冲过来对乃蛮有什么好处?转念一寻思估计是那个妖后古尔别速的主意,心里不禁冷哼心想真是个祸害乱政的女人,既是大兵压上来了,也没有躲的心思,可是毕竟对方人数占优,没有十胜的把握,铁木真沉了脸色:“既是来犯,没有退缩的道理,就算王罕此时没与不欲鲁汗为战,他也是我义父,对我恩情极重,我是如何都要帮他的,谁为先锋?”铁木真眼色扫过一众人的脸,贵族领主先是一愣,然后都跳起来拍着胸脯喊着:“我来!”

    凌兰低着头往后缩,心里默念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拙赤大人!”铁木真一嗓子就把她点提了出来,众人一听皆懊恼,想着首功又要被拙赤达儿麻抢了。

    凌兰身体震了一下,一众眼光便投了过来,白日里铁木真帝王相一上身,凌兰就觉的他恨不得看着自己把最后一滴血都流尽在为他争杀的战场上,表情里从未有半分怜惜的意思,即使他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快七个月了,自己真战死在沙场上倒像是他此时心里最盼望的事情,如此这样是可以不用怪他了,一切都可尽数算在太阳汗的头上,牵绊的孽缘算是终结,他那份偶尔冒出的挣扎也能算是解脱了吧?

    凌兰抬头看铁木真表情决绝,真是不知道那深夜里轻抚着她肚子说自己从来就不是好丈夫的男人,究竟是被什么上了身?

    “拙赤大人!”铁木真有狠点了凌兰一句:“这是有意不应我吗?”

    凌兰躬身答到:“并非有意不应可汗,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博尔术千户和木华黎、别勒古台他们去上一封联兵的书信,太阳汗所派的兵马来的多,若是真动了心思把我们北面封死,信就送不出去了,我们出来本就是带的粮草不多,虽是夏季草长的茂,马是有的吃,我看这几日各位领主都未曾管着族人,他们乱糟粮草的若是太阳汗真有心思围我们两三个月,不用怎么打饿也饿死了。”

    众大人一听各种吸气吧砸嘴的怪声乱出:“拙赤大人怎么就不说些吉言呢?太阳汗怎么就会来围我们呢?派了这么多人来,自然是要狠绝打杀才对,围什么围,古尔别速那个妖妇能想着如此,不过是个乱作怪的女人罢了。”

    “乃蛮早以立国北境,并非普通族众,能人应有,并非只是古尔别速一人说了众人皆不语。”

    “我们此处与千户大人和木华黎、别勒古台的驻扎之地已是咫尺之境,快马加鞭三四日可至,就算是带着万众兵马,十日也能到达,哪来的围上两三个月的事情,拙赤大人想多了。”

    凌兰低着头不说话,铁木真看她这副样子真是从心里又爱又恨,作为一族领主她确实是个合格的人,能战,可偏就是各份心思都是从护着她男人的想法出来的,让博尔术来助兵,这事就错过去了,那博尔术究竟是贪功还是反义也没人知道了,凌兰说的贵族奴人们浪费粮草的事,他也说过一两次,可是大规模的远距离行军这还算是第一次,谁也掌握不好何度才是适宜,会被围他没细想,凌兰一提他细想了,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白天心智清醒的时候,铁木真想着这女人最好就死在战中,多想又觉得可惜,众领主之中一时也难找出对战事思量如此细致的人,想到这铁木真心里一横没给博尔术写信,他想如今太阳的兵马已经就在近前了,写不写这封信横竖是要打一场的,不写信博尔术、木华黎他们也能探得情报,若是联兵的话自然会动,不来就是心有反义,到时候写信给王罕,掰清了厉害关系才是正途。

    正在思量,快马信来报,说太阳汗的大军已近百里之内,铁木真起身高声令到:“答里台,阿勒坛,孛尔忽各带人马,随我去前迎战。”

    战事铺开了到最后就是一种原始的冲动,冷兵器的对决、肉搏、拼死,见多了凌兰就知道哪有什么孤胆英雄,以一挡百的英雄,根本没有飞身过去擒头的事情,如今的势头就是人家人多打你人少,凌兰观战之时,估摸着太阳汗派了五万人马而来,铁木真眉头深皱,一轮战下来,各自死伤都是不轻,双方均未有败逃的迹象,所呈现的状态就是尸体越堆越多,可是谁也将谁打不败,战况进入疲态,太阳汗一边先吹了撤回的号角,铁木真也迅速下令吹了撤回的号角,中间的战线迅速拉开,都未出现什么乘胜追击的举动,天色已暗两边又各自主动的回撤了五十里,休整等待隔日再战。

    铁木真回到军帐里,面色沉的像块黑铁,一场残杀之后,四周都是血腥的气息,众领主如今都坐立难安,一进帐都急切的喊到:“可汗,派人送信和千户大人联兵吧。”

    铁木真是真没料到太阳汗竟然派了这么多人对付他,心想此刻再和博尔术较量这份心思就太不识危紧时刻了,提笔写了封羊皮卷,说此处战事吃紧,令他和木华黎、别勒古台速来此处合力一战。派了一小队送信的人出去,隔了一日,铁木真又和太阳汗的大兵打了一次,这次似是都有份掂量,没有全线压境,打的又是难分胜负,交了几千人的性命之后,各自回撤了五十里,第三日铁木真派的送信的信使,又回来了,说北面已经被太阳汗的大军封了通路,还叫人给铁木真带了口信,令铁木真迅速投降于太阳汗的嫡长子,屈出律,铁木真知道了对战之人就是这个人,他应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状态,难怪行事全然不作考量,口信里的语气根本没把铁木真当成什么可汗,而这个屈从律唯独考量的事,就是真的把他们给围了,铁木真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转头看着凌兰,众人皆看着她,她琢磨大家的眼神知道心里肯定不是说她料事如神,咒骂她乌鸦嘴倒是有可能。

    铁木真心想,这里都打了三天了,喊杀声传也能传到博尔术那里了,他要有份心思在七八日之后必能带兵赶来,他要没这份心思便是知道他就是想借着王罕的势力反了。铁木真反复自我劝慰一定要静下些心意来,静等上些日子。想到这便下令:“暂且静待,明日不战。”铁木真想博尔术不来救,只能带着人突围了,如果突围便是说自己败了,还要逃到王罕处求关应,他在王罕眼中的利用之责想必就会大不如前了。

    几日下来屈从律也没再摆阵战前,一晃七日过去了,所带了粮食果然已经吃完了,只有凌兰那一千人还剩了些许干粮,因为一开始凌兰就让他们节省,凌兰这几日身子越来越疲累,肚子又大胎动频繁她自己心里也担心,虽然还不至于饿着她,可是不知道这样要到什么时候,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博尔术会不会来救,她想博尔术根本就不知道她在阵中,又过了两日,有奴人向凌兰控诉,他们的口粮被别的族人以借的名义分了许多,凌兰琢磨这美其名曰是借,其实就是饿极了在抢,自己带的那一千人,能有多少粮食?

    夜晚之时,她实在是沉不住气了,跪在铁木真面前说到:“可汗,突围吧。再不出去不被刀砍死也得被饿死了。”

    铁木真看着凌兰,厉颜厉目的,“你那心爱的男人便是如此,我要与他的妻儿子女相比便什么都不是。”铁木真一拳捶在桌子上:“下令,入夜突围。”

    铁木真剩的人也很多,大队伍夜间行动,目标很大,再加上屈从律大概也判断出他们饿的快到极限了,夜里听见有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屈从律的队伍应变也快,瞬间就演变成了火光中的厮杀,铁木真本是带队突围,并未有长久作战的心思,冲开了一条缺口边打边向外冲,凌兰这几日只是以指挥者的姿态观战,到了突围的时候,不得不提了长矛枪跟着往外拼杀而出,一路斩杀了一百里地,东侧显出了一片林地,铁木真下令入林,一万多兵马口口相传,尽数没入林中,屈从律的追兵停在了林外,想着如此进去就不是一对一的肉搏,铁木真若是下令放箭,冲进林地的人就是白白送死,他下令入得林地外围等白天再入林作战。

    铁木真的队伍入了林中,凌兰觉得自己似是上气接不上下气了,“不能停,天亮了更是被动,我们穿林继续走。”

    铁木真觉得有理,下令往林中深处走,一直到启明星亮也未曾停下,铁木真的队伍又走了一天,远远似是看见了林地的边缘,铁木真终于下令原地休整。队伍也是累极在林中射兽,觅食,取水,贵族头领们坐在一处商议,好像离博尔术千户和木华黎扎营之处更近了。再走上两日应该就能与他们汇合了,未看见太阳汗的追兵,暂时可放下些紧张的心意,入夜兵马已经熟睡,来不及搭帐篷,可汗躺在毡皮上安寝,身旁有两个奴人在一旁给他扇风和轰赶蝇虫。

    凌兰本也躺在林地里休息,忽然觉得腹部一阵抽紧,心里觉得紧张,睁着眼有不好的预感,过了一会腹部又是一阵抽紧,疼痛袭来,凌兰缓缓的坐起来,□一热,低头一看裤管已经湿,宫缩的疼痛再次来临,凌兰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要生了。

    凌兰挣扎起身,缓慢的走到铁木真休憩的地方,奴人不敢叫铁木真,凌兰的腹痛又来,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等不了了:“可汗。”

    铁木真睡的轻,缓缓睁眼,仍然躺在地上:“什么事?”

    “有要事禀告。”

    铁木真退了奴人,凌兰上前跪在了一旁,伏在近侧低声说到:“铁木真,我恐怕是要生了。”

    铁木真噌的坐起来,怒瞪着凌兰:“你……你怎么能这样?”定下心来,看着凌兰满头都是汗,晶亮的能反射出光来,铁木真低喊了一句:“哲勒篾,备马。”

    铁木真只说要和拙赤大人外出以观阵地其他人不得跟随,带着哲勒篾和凌兰,离开了林地,一路骑马狂奔凌兰只觉的自己羊水一直外流,阵痛越来越是频繁,这么下去恐怕这孩子要保不住了,她扶着肚子咬牙轻喊:“铁木真,我忍不了了。”

    眼前献出一座山包,铁木真骑着马冲了上去,下面只个山坳平地,他转头看着哲勒篾:“你守在此处。”哲勒篾点头,铁木真和凌兰冲了下去。

    凌兰拽了马上的羊皮垫下来铺在地上,疼痛加重,她控制不好自己情绪看着铁木真轻喊:“你走,你走。”

    “你当是我如此爱管你吗?”铁木真牵马要走,凌兰疼痛低喊声又让他驻了足,他牵着马回身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凌兰,靠过来盘腿坐在一旁:“女人生孩子哪有男人陪伴的道理?我如今留在此处,算是还你当年为我生术赤的情意。”

    铁木真伸了个手出来,凌兰此刻宫缩频繁,这好歹已经是她生的第三个孩子了,又是早产,胎儿不大,她死抠住铁木真的手,指甲已经嵌入他的肉里,铁木真没什么表情,只是盘腿坐在一旁看着她,自己的手仿佛就是个借力工具,而他根本无感,不过半个时辰铁木真听见了婴儿微弱的哭声,铁木真看着那个婴孩身上还裹着血膜,大概是不足月的原因显得十分的弱小,他拔了匕首割断了孩子的脐带,仔细的看着孩子。

    凌兰一直在大口的喘息,缓上些神来,她伸着手朝着铁木真:“铁木真,你把孩子给我看看。”

    铁木真看着婴儿一直在笑,他站起身低头看着凌兰:“是个男孩,实在瘦弱,不知能否久命。”

    “铁木真,你把他给我。”

    铁木真没有把孩子还给凌兰的意思,还在仔细的打量着那个孩子,微笑了一下:“虽是还小,竟是半分也没有他的影子,越看越觉得像你。”

    “铁木真,你给我孩子!”凌兰一下哭了出来,伸着手是哀求的口气,铁木真把外袍脱下,盖在了凌兰的身上,朝高坡喊了哲勒篾,哲勒篾很快进了山坳,铁木真撕了哲勒篾的一角袍子,把孩子包了包,塞在了哲勒篾的手里:“送回去交给可敦收养。”哲勒篾点头转身要走。

    凌兰急了挣扎着跪起来:“铁木真,我们第一个孩子我是替你受过还在腹中便夭亡,第二个孩子你收在了孛儿帖的名下,到现在族人都不知道术赤是你我二人亲生的儿子,这个孩子是我的,是我和他的儿子,你为什么要夺走?你把孩子还我?”

    “我是为什么,你去问博尔术,这便是他心生异乱的后果,我回去便会与他书信一封,说你在阵前产子,你敢不敢与我赌上一赌,不出两日他必来此处跪伏与我脚下,求我宽恕他的罪责。”

    凌兰眼泪一直流,十分委屈的看着他:“铁木真,你念在我们还有段过往情意,我求你把孩子还给我吧。”

    铁木真看着凌兰此时的样子动了半分心软,眼前又浮现出他们二人在小帐中说笑度日的时光,想起了他答应过凌兰要给她磨一面镜子,想起他们若是有个儿子要叫拖雷,恍惚间哲勒篾在身后唤了他一声,铁木真回身看着哲勒篾:“跟孛儿帖说,这孩子取名拖雷,现在就走路途上顾好了他,他的命得留着。”哲勒篾行礼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

    铁木真蹲坐在凌兰面前,伸手摸着她额前的湿发,声音是温柔:“你睡会,我替你守着。”

    凌兰抬头抽了铁木真一巴掌,刚刚生产完她是使了大力,铁木真却好似根本不疼,他微笑看着凌兰:“敢打可汗可是死罪。”

    “铁木真,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为你生孩子,助你当可汗,为你在前与敌作战,破毁了容颜,每天只能以男儿身示人,如今我和博尔术的孩子你也夺走,我如此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每一步都是你自己选的,你选了此路便是有心力承受,我本给了你可敦的位分,所有女人的尊贵我都能给你,是你自己不要,现在却来怪我?”

    “博尔术哪有反心,我们不过是求相守的过上此世。”

    “我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不然我收养了你们的儿子又是为何?放在别人那里真有了另行称汗的心思,一个孩子能转了哪个人的心意,娶十个女人生百个孩子也是可行的,可是我的千户大人那里却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拖雷是蒙古音翻译过来就是镜子。

    可汗要不狠绝,哪有凌兰和博尔术想办法帮儿子权倾天下的事啊,拖雷要不权倾天下,拖雷的儿子忽必烈哪来逆袭称汗的基础啊,拖雷被忽必烈追封为仁圣景襄皇帝,别误会本文不会太长了,撑死还有二十几章,再长,我这老血就该喷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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