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你钓鱼来我耕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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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流笙瞪大了眼睛，神情木木的。
秦桑咂巴一下嘴，舔了一下唇，笑意盈盈点头，“嗯，味道确实不错。”
墨流笙的脸红了又黑，手气得发抖，掐死面前的人的心都有了，一字一句，“你、说、什、么？”
秦桑挑挑眉笑而不语，将手里的烤田鸡瞅着空隙塞进去一块到墨流笙嘴里，哈哈大笑扬长而去。留下墨流笙气的打斗。
好好好，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敢轻薄于他，夺走他的……他一定要报仇，杀了他都太便宜他了！
墨流笙生气了整天阴着脸，秦桑知道他恼羞成怒，只偷笑不已，被墨流笙看到又不免气得扬言让他不好过。
不过，秦桑倒是知道了对付这小孩的好方法，弄几道好菜，引着小家伙嘴馋，便是什么狠话也等到吃过后再说了。
到赶集的那天，秦桑已经准备好了两个烤炉，将五六十只烤田鸡给码好在篮子里让元福挑着，教了元福和张大妈烤田鸡的方法，便让他们出发了。
秦桑自己没有跟去，只交代了一些事情，并托他们将想要买的东西买回来。
那日，秦桑继续扛着锄头去河滩便开荒。阿爹也跟着上集去了，集市上帮人写信读信也能赚的几个铜板。
破落的小屋里只剩下墨流笙一人。
秦桑那个坏心眼爱捉弄人的家伙不在，这窄逼的小屋越发难受，墨流笙在小房间呆不下去，好在秦桑已经提前和村人透露了消息说远方的亲戚要来，现在墨流笙出去，倒也不算突兀。
寻到河滩边的时候，墨流笙皱着眉咬牙，在河边的石头上坐着，嘀咕着向秦桑道：“我给你的东西，你可以当掉，包你这辈子吃香喝辣。”
“小家伙，看着就是不常在外走动的吧？你以为你那东西稀松平常，但在鸡窝村这样的小地方，就算是县城吧，也怕是宝贝的引人注目，你倒是说，你在这里的事情，是不是适合人尽皆知？”秦桑毛巾包着头，一身粗布衣，还是昨晚洗干净晒干今天继续穿的。
唯一好看的，便是那张怎么也清秀好看的脸。这么笑眯眯地一问墨流笙，墨流笙果真微微皱眉。
秦桑继续翻地堆围栏，墨流笙抿着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
“你翻地是准备做什么？”“种菜种粮。”
墨流笙四处望了望，过不久又稍稍别扭地再次开口搭话：“为什么别人不到这里种？”“别人怕涨水。”
“那你不怕？”“围了围栏，这两三个月不涨水的。”
“你怎么知道不涨？”
………………
墨流笙别别扭扭的一直叨叨絮絮地说话，阳光炙热，墨流笙只晒了一会儿，便出了一层毛毛的细汗，黏糊糊的不舒服。
秦桑瞟了一眼，便知道这公子爷有些难受，叹了口气。
好好的阴凉屋子不待，偏偏在这太阳底下晒着。就是连稍远一点的树荫底下也不坐过去，墨流笙到底是有多黏糊他？
放下手里的锄头，秦桑走到墨流笙面前，朝坐在河边石头上的人伸手。
墨流笙仰头，只看到秦桑清俊的容颜逆光下，温和浅笑有如神祗。
鬼使神差，墨流笙伸手，将自己的手交到秦桑手中。
用力拉起墨流笙，秦桑本想带着墨流笙到河边树下，然而，墨流笙却一个不稳，一头栽在秦桑怀里。
秦桑美人抱了个满怀，一股清新的味道飘进鼻中，纤纤瘦瘦正好一抱，手感甚好。
虽然美人是男的，但并不妨碍秦桑的好心情。
自作孽不可活的墨流笙挣扎着从秦桑怀里出来，瞪着秦桑那得意的小眼神有些恶狠狠警告的味道，却架不住那发红的耳根将羞恼出卖。
忍着脚上的疼痛，墨流笙跟着秦桑一步步往树下走，秦桑看了一眼墨流笙稍稍别扭的走路姿势，再看一眼傲娇到不肯要他牵着的少年，笑着摇了摇头。
待到墨流笙在秦桑的示意下坐在树荫下后，秦桑在秦桑面前蹲下/身，伸手抬起墨流笙的脚。
“你干什么？”墨流笙缩了一下，却被秦桑抓牢。
“别动。”秦桑头也不抬，缓缓地将墨流笙的靴子脱下来，异常认真。
待到墨流笙的鞋脱下，秦桑忍不住抽了口气。
白皙细嫩的脚已经肿成包子，脚底划破的地方，因为这天气炎热，已经发炎，红肿流脓，秦桑看着都觉得痛。
脚已经痛成这个样子，还巴巴地跑来地里头找他，只为没头没脑说搭几句话。
不知为何，秦桑抬眼看着墨流笙僵着脖子看向别的方向，心里竟然一片柔软。
小心翼翼地捧着墨流笙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秦桑将手压在流脓的地方，用力一挤。
脓水血水流出的同时，墨流笙的腿忍不住狠狠抽了一下，但只是一下，墨流笙便绷紧脚，忍住一动不动。
俊美好看的小脸皱着的时候，越发有几分惹人，秦桑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忍着点，等我把它们清理了好得快。”
听着秦桑的话，墨流笙依旧没有转过脸来，长长的睫毛却忽闪忽闪地动了几下，许久之后，才听见一声不置可否地嗯。
秦桑翘起唇角笑笑，低头认真地清理着脓水。
清理完之后，秦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扯了一块干净的，沿着针线缝撕拉一声撕下来，将脚裹住。
“你在这里不要乱动，这样吧，我弄个东西给你钓鱼。”秦桑知道墨流笙这是闷了，让他在树荫下带着实在无趣，这小爷怕是个耐不住寂寞的，这么久巴巴地跑来和他说几句话，也确实委屈他了。怕是别的人，早就发飙了。
秦桑就地取材，在河边扯了根芦苇，又从家里取来了上次买的蚕丝和烧红折弯的鱼钩，手提着一个木桶，用一根桔梗做浮标，掏鼓好以后在翻开的地里随便捡了几根蚯蚓装上，递给墨流笙。
墨流笙眨眨眼，欲言又止。
“放心，还是可以钓到的，把鱼钩甩出去，有鱼吃饵浮标会动，等浮标沉了，就马上把鱼甩上来就行了。”秦桑安抚地笑笑。看墨流笙的神色，可能并未钓过鱼。
墨流笙将信将疑，将鱼钩甩出去。
秦桑在他旁边选了快地，继续翻地。
墨流笙等得不是很安分，隔几分钟，便问秦桑，“怎么还没来？”
秦桑一遍一遍要他耐心。
忽然，浮标动了一下，墨流笙一怔，手一抖，鱼钩在水中滞了一下，提上来却什么也没有。
“没有鱼。”墨流笙脸上忍不住浮现失望之色。
“只差一点点就钓到了。浮标动了，是鱼儿在试探，得等它一口吞了鱼饵才能甩上来，也就是浮标沉下去才可以。”秦桑解释，并鼓励，“你做的很好，差一点就钓到了，等一下多钓点鱼，回家给你做红烧鱼或者鱼汤。”
墨流笙失落的脸露出笑容，可看着掉了一半的鱼饵以及地上肥硕蠕动的蚯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恶心！
秦桑好笑地帮他换了鱼饵。
又一次快要成功的感觉，似乎又多了一些诱惑和乐趣，墨流笙认真了许多。
不多时，浮标动了，墨流笙看向秦桑，还未开口，浮标猛地一下沉下去了。
手忙脚乱，墨流笙下意识一甩鱼竿，一条四指宽的鲫鱼立即被甩上岸来。
鱼儿脱钩，在地上欢快地跳了几跳，墨流笙语气掩不住兴奋，“快看，钓上来了！”说罢想要起身。
“我来！”秦桑扔下锄头，将鲫鱼抓起，朝墨流笙扬扬手，“好肥的一条，纯天然野生鲫鱼，又是水美鱼肥的时候，炖汤一定美味！”
“那是当然，本……本人钓的鱼，岂能不美味！”墨流笙鼻子里哼哼，“快给我再上饵！”
秦桑看着墨流笙微微仰起俊美的脸，树影斑驳只更添活力四射，嘴边泛开的得意笑容，不自觉地嘴角上翘。
待到午时，秦桑擦了一把汗，看着自己整出来的一大片地，满意地笑了。在河边洗了把脸，见河边水中长了不少水灵灵的马齿苋，采了一大把。
秦桑看着水桶里的十几条各色各样的鱼，朝兴致勃勃的墨流笙喊：“走吧，回去吃饭，吃过饭再过来钓鱼。”
墨流笙收线，正准备站起来，秦桑已经向他打了个别动的手势。
背过身，在墨流笙的面前蹲下，秦桑道：“呐，上来吧！”
面前的背脊纤瘦，肩膀羸弱，面前的人却笑着拍拍肩膀，“呐，上来吧！哥背你回去。”
伸手搭在秦桑的肩上，墨流笙有些恍惚，热乎乎的躯体，双手托着他的臀部，有些难为情，却……竟然有些舒服。
第一次，墨流笙被人背着，一步步回家。
给墨流笙熬了一顿鲫鱼汤待汤白放好调料要出锅时，将洗好的鲜嫩马齿苋放了一把进去，墨流笙喝了一口汤，眼睛都幸福地眯起来了。秦桑用鱼汤泡着粗硬的高粱饭，默默吃着。
一大碗汤之后，墨流笙才发现，秦桑面前摆着的，只是一碗难以下咽的高粱饭。而且，好像还是昨个儿自己没吃下去的。
停下筷子，墨流笙有些不舒服，定定地盯着秦桑。
秦桑抬头，“怎么了？不好吃？”
墨流笙红润的唇紧抿，摇头，想了一想，夹了一条最大的鲫鱼放进秦桑碗中，然后埋头继续喝汤。
“你又不吃饭，就多吃些。”秦桑见墨流笙只喝汤吃野菜，便将碗里的鱼夹起来，小心地挑了刺递过去。
墨流笙瞪圆了眼睛，“我又不是要你帮我挑刺，你……”
扑哧一笑，秦桑看着墨流笙瞪圆的眼睛，忍不住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脸蛋，“知道了，可你不是饭，总不能吃喝汤吧！”
接下来，秦桑将煮好的四条小鱼一一挑了刺，将小娃娃吃个干净满足。
晚上张大妈一家回来了。
“你不知道，街上多了好多家卖烤田鸡的，每个人卖个几只十几只，生意就没那么好做了，他们要的便宜，一个只要十文钱，没办法，只好降价。咱们这的，卖了好久，才卖出去呢！”张大妈叨叨絮絮，“一共卖了八十八只，卖的便宜了，咱就不能再收那么多钱……”
“哪里的话，我什么都没做，不该收那么多钱才是。这样吧，只把托张妈买的东西给我就可以了。”
秦桑托张大妈买的东西不多，三斗稻米，七十文左右，油盐酱醋少量，五十文左右，成衣三件，秦桑前次便想买，看好了的，阿爹和自己都是粗布短打，这东西不贵，只要五六十文，两件一百文左右，唯有给墨流笙的衣服，特地嘱咐张大妈挑了好的。料子是棉布，是一件白色长衫，要了一百多文的样子。剩下的五百文左右，好歹算是张大妈一家幸苦了几天的工钱。
墨流笙穿不惯粗布衣服，身上被勒出了红痕，小娃娃虽然娇气却忍着没说话，秦桑不能当没看见。
按秦桑的计划，家里面的被褥座椅以及装水用的大木桶大缸，以及以后要用的东西还很多，但现在不景气，也只能这样。
欠着王大贵的债务，现在还不起，也不急着还，只要不到五十两，他就还不至于要被卖身。
天色已经不早了，阿爹却还没有回来，秦桑坐不住，走到村外去寻。
怕王大贵又来寻麻烦，秦桑特意嘱咐墨流笙到张大妈家暂避。
鸡窝村地方偏僻，出村的路很长很长一段只有一条。
秦桑和元福沿着路边一路喊一路寻，夜里无人的山野，野兽颇多，秦桑打了火把，生怕阿爹出什么事。
寻到阿爹的时候，阿爹昏倒在路边，身上有些伤，显然是被人打伤了。
秦桑吓得心惊胆颤，连连喊着，才把阿爹叫醒。
“桑儿……阿爹没事儿！”阿爹气虚，低喘着说，“阿爹就是摔着了。”
摔着了哪能是摔得浑身都是？秦桑眼睛发酸，阿爹是个好人，正直到有些迂腐，但真正对秦桑好。
他不傻，却不知阿爹为何要撒谎。
更不知，到底是哪个缺德的竟然将六七旬的老人打到吐血，他们怎么下的去手。
扶着阿爹回去，阿爹死活不肯找大夫，前次还欠着大夫的钱未还，阿爹只说休息几天便好。
秦桑知道阿爹舍不得钱，更觉得自己无能，夜里偷偷请了大夫，将两斗米换给大夫，拿了些外敷内用的草药。
秦桑决定了，明天一早就上上临郡县城。
烤田鸡一时间能赚两个钱，但毕竟谁也能抓几个，卖的人多了，就不值钱，何况，这是季节性的东西，断了这条路，更加艰难。冬天食物难寻，若是不早做准备，说不定还没等到抵押给王大贵做媳妇儿，就饿死了。
第二日一早，秦桑熬了一些鱼片粥，给墨流笙和阿爹一人盛了一大碗，让他们一边吃着，自己进了厨房，最后剩一点锅底，秦桑倒了一碗水，锅里清汤寡水，待到水开，秦桑又将洗干净的马齿苋抓了一把进去，给自己盛了一碗。
秦桑再进去的时候，阿爹的还没吃多少，墨流笙的以及吃得差不多了。
“桑儿，你的呢？”阿爹似乎看出了秦桑的小诡计，问道。
“啊，我在厨房一边烘小鱼干一边吃过了呢。”秦桑答的自然。昨天墨流笙掉的鱼里面，除了鲫鱼，还有好几条白鲷子，白鲷子煮起来有点腥，味道并不好，但肉厚骨小是做鱼干的好选择。秦桑昨夜就将他们清理了用盐腌着，今早在灶上搭上几根竹条，铺上一层薄稻草，便将白鲷子放上烘烤着，也不算撒谎。
墨流笙觉得有些奇怪，秦桑一向与他们同桌而食，而且，刚刚的表情有古怪。
忍住脚痛走到厨房一看，秦桑那里是在喝粥，只见那碗清的见底的瓷碗里，漂着翠绿的野菜，秦桑正蹲在灶前大口大口嚼着野菜。
“哟，好东西偷偷躲起来吃！”墨流笙眯着眼，一把抢过碗。
墨流笙正要吃，秦桑便道，“别，那是我吃的。”
“噗——”墨流笙不管不顾才吃了一口，便一口吐出来，不沾油盐的野菜吃起来又硬带着苦味，着实难吃。
丢下碗，墨流笙拉长脸转身便走。
秦桑叹了口气，在身后嘀咕，“真难伺候啊！最好你是什么大人物有大腿够粗可以抱，不然我亏死！”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笙瞪大了眼睛，神情木木的。
秦桑咂巴一下嘴，舔了一下唇，笑意盈盈点头，“嗯，味道确实不错。”
墨流笙的脸红了又黑，手气得发抖，掐死面前的人的心都有了，一字一句，“你、说、什、么？”
秦桑挑挑眉笑而不语，将手里的烤田鸡瞅着空隙塞进去一块到墨流笙嘴里，哈哈大笑扬长而去。留下墨流笙气的打斗。
好好好，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敢轻薄于他，夺走他的……他一定要报仇，杀了他都太便宜他了！
墨流笙生气了整天阴着脸，秦桑知道他恼羞成怒，只偷笑不已，被墨流笙看到又不免气得扬言让他不好过。
不过，秦桑倒是知道了对付这小孩的好方法，弄几道好菜，引着小家伙嘴馋，便是什么狠话也等到吃过后再说了。
到赶集的那天，秦桑已经准备好了两个烤炉，将五六十只烤田鸡给码好在篮子里让元福挑着，教了元福和张大妈烤田鸡的方法，便让他们出发了。
秦桑自己没有跟去，只交代了一些事情，并托他们将想要买的东西买回来。
那日，秦桑继续扛着锄头去河滩便开荒。阿爹也跟着上集去了，集市上帮人写信读信也能赚的几个铜板。
破落的小屋里只剩下墨流笙一人。
秦桑那个坏心眼爱捉弄人的家伙不在，这窄逼的小屋越发难受，墨流笙在小房间呆不下去，好在秦桑已经提前和村人透露了消息说远方的亲戚要来，现在墨流笙出去，倒也不算突兀。
寻到河滩边的时候，墨流笙皱着眉咬牙，在河边的石头上坐着，嘀咕着向秦桑道：“我给你的东西，你可以当掉，包你这辈子吃香喝辣。”
“小家伙，看着就是不常在外走动的吧？你以为你那东西稀松平常，但在鸡窝村这样的小地方，就算是县城吧，也怕是宝贝的引人注目，你倒是说，你在这里的事情，是不是适合人尽皆知？”秦桑毛巾包着头，一身粗布衣，还是昨晚洗干净晒干今天继续穿的。
唯一好看的，便是那张怎么也清秀好看的脸。这么笑眯眯地一问墨流笙，墨流笙果真微微皱眉。
秦桑继续翻地堆围栏，墨流笙抿着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
“你翻地是准备做什么？”“种菜种粮。”
墨流笙四处望了望，过不久又稍稍别扭地再次开口搭话：“为什么别人不到这里种？”“别人怕涨水。”
“那你不怕？”“围了围栏，这两三个月不涨水的。”
“你怎么知道不涨？”
………………
墨流笙别别扭扭的一直叨叨絮絮地说话，阳光炙热，墨流笙只晒了一会儿，便出了一层毛毛的细汗，黏糊糊的不舒服。
秦桑瞟了一眼，便知道这公子爷有些难受，叹了口气。
好好的阴凉屋子不待，偏偏在这太阳底下晒着。就是连稍远一点的树荫底下也不坐过去，墨流笙到底是有多黏糊他？
放下手里的锄头，秦桑走到墨流笙面前，朝坐在河边石头上的人伸手。
墨流笙仰头，只看到秦桑清俊的容颜逆光下，温和浅笑有如神祗。
鬼使神差，墨流笙伸手，将自己的手交到秦桑手中。
用力拉起墨流笙，秦桑本想带着墨流笙到河边树下，然而，墨流笙却一个不稳，一头栽在秦桑怀里。
秦桑美人抱了个满怀，一股清新的味道飘进鼻中，纤纤瘦瘦正好一抱，手感甚好。
虽然美人是男的，但并不妨碍秦桑的好心情。
自作孽不可活的墨流笙挣扎着从秦桑怀里出来，瞪着秦桑那得意的小眼神有些恶狠狠警告的味道，却架不住那发红的耳根将羞恼出卖。
忍着脚上的疼痛，墨流笙跟着秦桑一步步往树下走，秦桑看了一眼墨流笙稍稍别扭的走路姿势，再看一眼傲娇到不肯要他牵着的少年，笑着摇了摇头。
待到墨流笙在秦桑的示意下坐在树荫下后，秦桑在秦桑面前蹲下/身，伸手抬起墨流笙的脚。
“你干什么？”墨流笙缩了一下，却被秦桑抓牢。
“别动。”秦桑头也不抬，缓缓地将墨流笙的靴子脱下来，异常认真。
待到墨流笙的鞋脱下，秦桑忍不住抽了口气。
白皙细嫩的脚已经肿成包子，脚底划破的地方，因为这天气炎热，已经发炎，红肿流脓，秦桑看着都觉得痛。
脚已经痛成这个样子，还巴巴地跑来地里头找他，只为没头没脑说搭几句话。
不知为何，秦桑抬眼看着墨流笙僵着脖子看向别的方向，心里竟然一片柔软。
小心翼翼地捧着墨流笙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秦桑将手压在流脓的地方，用力一挤。
脓水血水流出的同时，墨流笙的腿忍不住狠狠抽了一下，但只是一下，墨流笙便绷紧脚，忍住一动不动。
俊美好看的小脸皱着的时候，越发有几分惹人，秦桑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忍着点，等我把它们清理了好得快。”
听着秦桑的话，墨流笙依旧没有转过脸来，长长的睫毛却忽闪忽闪地动了几下，许久之后，才听见一声不置可否地嗯。
秦桑翘起唇角笑笑，低头认真地清理着脓水。
清理完之后，秦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扯了一块干净的，沿着针线缝撕拉一声撕下来，将脚裹住。
“你在这里不要乱动，这样吧，我弄个东西给你钓鱼。”秦桑知道墨流笙这是闷了，让他在树荫下带着实在无趣，这小爷怕是个耐不住寂寞的，这么久巴巴地跑来和他说几句话，也确实委屈他了。怕是别的人，早就发飙了。
秦桑就地取材，在河边扯了根芦苇，又从家里取来了上次买的蚕丝和烧红折弯的鱼钩，手提着一个木桶，用一根桔梗做浮标，掏鼓好以后在翻开的地里随便捡了几根蚯蚓装上，递给墨流笙。
墨流笙眨眨眼，欲言又止。
“放心，还是可以钓到的，把鱼钩甩出去，有鱼吃饵浮标会动，等浮标沉了，就马上把鱼甩上来就行了。”秦桑安抚地笑笑。看墨流笙的神色，可能并未钓过鱼。
墨流笙将信将疑，将鱼钩甩出去。
秦桑在他旁边选了快地，继续翻地。
墨流笙等得不是很安分，隔几分钟，便问秦桑，“怎么还没来？”
秦桑一遍一遍要他耐心。
忽然，浮标动了一下，墨流笙一怔，手一抖，鱼钩在水中滞了一下，提上来却什么也没有。
“没有鱼。”墨流笙脸上忍不住浮现失望之色。
“只差一点点就钓到了。浮标动了，是鱼儿在试探，得等它一口吞了鱼饵才能甩上来，也就是浮标沉下去才可以。”秦桑解释，并鼓励，“你做的很好，差一点就钓到了，等一下多钓点鱼，回家给你做红烧鱼或者鱼汤。”
墨流笙失落的脸露出笑容，可看着掉了一半的鱼饵以及地上肥硕蠕动的蚯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恶心！
秦桑好笑地帮他换了鱼饵。
又一次快要成功的感觉，似乎又多了一些诱惑和乐趣，墨流笙认真了许多。
不多时，浮标动了，墨流笙看向秦桑，还未开口，浮标猛地一下沉下去了。
手忙脚乱，墨流笙下意识一甩鱼竿，一条四指宽的鲫鱼立即被甩上岸来。
鱼儿脱钩，在地上欢快地跳了几跳，墨流笙语气掩不住兴奋，“快看，钓上来了！”说罢想要起身。
“我来！”秦桑扔下锄头，将鲫鱼抓起，朝墨流笙扬扬手，“好肥的一条，纯天然野生鲫鱼，又是水美鱼肥的时候，炖汤一定美味！”
“那是当然，本……本人钓的鱼，岂能不美味！”墨流笙鼻子里哼哼，“快给我再上饵！”
秦桑看着墨流笙微微仰起俊美的脸，树影斑驳只更添活力四射，嘴边泛开的得意笑容，不自觉地嘴角上翘。
待到午时，秦桑擦了一把汗，看着自己整出来的一大片地，满意地笑了。在河边洗了把脸，见河边水中长了不少水灵灵的马齿苋，采了一大把。
秦桑看着水桶里的十几条各色各样的鱼，朝兴致勃勃的墨流笙喊：“走吧，回去吃饭，吃过饭再过来钓鱼。”
墨流笙收线，正准备站起来，秦桑已经向他打了个别动的手势。
背过身，在墨流笙的面前蹲下，秦桑道：“呐，上来吧！”
面前的背脊纤瘦，肩膀羸弱，面前的人却笑着拍拍肩膀，“呐，上来吧！哥背你回去。”
伸手搭在秦桑的肩上，墨流笙有些恍惚，热乎乎的躯体，双手托着他的臀部，有些难为情，却……竟然有些舒服。
第一次，墨流笙被人背着，一步步回家。
给墨流笙熬了一顿鲫鱼汤待汤白放好调料要出锅时，将洗好的鲜嫩马齿苋放了一把进去，墨流笙喝了一口汤，眼睛都幸福地眯起来了。秦桑用鱼汤泡着粗硬的高粱饭，默默吃着。
一大碗汤之后，墨流笙才发现，秦桑面前摆着的，只是一碗难以下咽的高粱饭。而且，好像还是昨个儿自己没吃下去的。
停下筷子，墨流笙有些不舒服，定定地盯着秦桑。
秦桑抬头，“怎么了？不好吃？”
墨流笙红润的唇紧抿，摇头，想了一想，夹了一条最大的鲫鱼放进秦桑碗中，然后埋头继续喝汤。
“你又不吃饭，就多吃些。”秦桑见墨流笙只喝汤吃野菜，便将碗里的鱼夹起来，小心地挑了刺递过去。
墨流笙瞪圆了眼睛，“我又不是要你帮我挑刺，你……”
扑哧一笑，秦桑看着墨流笙瞪圆的眼睛，忍不住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脸蛋，“知道了，可你不是饭，总不能吃喝汤吧！”
接下来，秦桑将煮好的四条小鱼一一挑了刺，将小娃娃吃个干净满足。
晚上张大妈一家回来了。
“你不知道，街上多了好多家卖烤田鸡的，每个人卖个几只十几只，生意就没那么好做了，他们要的便宜，一个只要十文钱，没办法，只好降价。咱们这的，卖了好久，才卖出去呢！”张大妈叨叨絮絮，“一共卖了八十八只，卖的便宜了，咱就不能再收那么多钱……”
“哪里的话，我什么都没做，不该收那么多钱才是。这样吧，只把托张妈买的东西给我就可以了。”
秦桑托张大妈买的东西不多，三斗稻米，七十文左右，油盐酱醋少量，五十文左右，成衣三件，秦桑前次便想买，看好了的，阿爹和自己都是粗布短打，这东西不贵，只要五六十文，两件一百文左右，唯有给墨流笙的衣服，特地嘱咐张大妈挑了好的。料子是棉布，是一件白色长衫，要了一百多文的样子。剩下的五百文左右，好歹算是张大妈一家幸苦了几天的工钱。
墨流笙穿不惯粗布衣服，身上被勒出了红痕，小娃娃虽然娇气却忍着没说话，秦桑不能当没看见。
按秦桑的计划，家里面的被褥座椅以及装水用的大木桶大缸，以及以后要用的东西还很多，但现在不景气，也只能这样。
欠着王大贵的债务，现在还不起，也不急着还，只要不到五十两，他就还不至于要被卖身。
天色已经不早了，阿爹却还没有回来，秦桑坐不住，走到村外去寻。
怕王大贵又来寻麻烦，秦桑特意嘱咐墨流笙到张大妈家暂避。
鸡窝村地方偏僻，出村的路很长很长一段只有一条。
秦桑和元福沿着路边一路喊一路寻，夜里无人的山野，野兽颇多，秦桑打了火把，生怕阿爹出什么事。
寻到阿爹的时候，阿爹昏倒在路边，身上有些伤，显然是被人打伤了。
秦桑吓得心惊胆颤，连连喊着，才把阿爹叫醒。
“桑儿……阿爹没事儿！”阿爹气虚，低喘着说，“阿爹就是摔着了。”
摔着了哪能是摔得浑身都是？秦桑眼睛发酸，阿爹是个好人，正直到有些迂腐，但真正对秦桑好。
他不傻，却不知阿爹为何要撒谎。
更不知，到底是哪个缺德的竟然将六七旬的老人打到吐血，他们怎么下的去手。
扶着阿爹回去，阿爹死活不肯找大夫，前次还欠着大夫的钱未还，阿爹只说休息几天便好。
秦桑知道阿爹舍不得钱，更觉得自己无能，夜里偷偷请了大夫，将两斗米换给大夫，拿了些外敷内用的草药。
秦桑决定了，明天一早就上上临郡县城。
烤田鸡一时间能赚两个钱，但毕竟谁也能抓几个，卖的人多了，就不值钱，何况，这是季节性的东西，断了这条路，更加艰难。冬天食物难寻，若是不早做准备，说不定还没等到抵押给王大贵做媳妇儿，就饿死了。
第二日一早，秦桑熬了一些鱼片粥，给墨流笙和阿爹一人盛了一大碗，让他们一边吃着，自己进了厨房，最后剩一点锅底，秦桑倒了一碗水，锅里清汤寡水，待到水开，秦桑又将洗干净的马齿苋抓了一把进去，给自己盛了一碗。
秦桑再进去的时候，阿爹的还没吃多少，墨流笙的以及吃得差不多了。
“桑儿，你的呢？”阿爹似乎看出了秦桑的小诡计，问道。
“啊，我在厨房一边烘小鱼干一边吃过了呢。”秦桑答的自然。昨天墨流笙掉的鱼里面，除了鲫鱼，还有好几条白鲷子，白鲷子煮起来有点腥，味道并不好，但肉厚骨小是做鱼干的好选择。秦桑昨夜就将他们清理了用盐腌着，今早在灶上搭上几根竹条，铺上一层薄稻草，便将白鲷子放上烘烤着，也不算撒谎。
墨流笙觉得有些奇怪，秦桑一向与他们同桌而食，而且，刚刚的表情有古怪。
忍住脚痛走到厨房一看，秦桑那里是在喝粥，只见那碗清的见底的瓷碗里，漂着翠绿的野菜，秦桑正蹲在灶前大口大口嚼着野菜。
“哟，好东西偷偷躲起来吃！”墨流笙眯着眼，一把抢过碗。
墨流笙正要吃，秦桑便道，“别，那是我吃的。”
“噗——”墨流笙不管不顾才吃了一口，便一口吐出来，不沾油盐的野菜吃起来又硬带着苦味，着实难吃。
丢下碗，墨流笙拉长脸转身便走。
秦桑叹了口气，在身后嘀咕，“真难伺候啊！最好你是什么大人物有大腿够粗可以抱，不然我亏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