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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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有疑虑?”皇帝看着我。

    “臣启皇上,我大军尚未出征,此时下战书是否,过早了?”帝国和倭国之间水路相隔千里万里,此时下战书过去,汪洋大海之中再大的船也不过一叶扁舟,可躲得过倭国的埋伏啊?

    “倭寇小国,倾其所有未能及京城之万一,东方爱卿也是过于谨慎了。”皇帝一边说着一边瞪了我一眼。

    “是!臣多虑了。”我知道我说错话了,赶紧跪倒认错,“那这战书……”

    “你且拟一份来。”皇帝顿了顿,“下朝之后随朕去书房草拟,此事务必尽快,耽误不得。”

    “臣遵旨。”

    也许这就是皇家的尊严吧。大军出征之前便下战书,这对于敌人而言其实是种莫大的羞辱。看起来,这次天朝皇帝真是要大动干戈了。

    随皇帝进入书房,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旁边新添置的桌案。我识相地走过去坐好,小太监过来为我研墨。笔墨齐备,小太监退去一边,我执笔欠墨,寻思着这战书要如何写。

    “皇上,”我起身问道,“这战书,皇上可有嘱咐的?”

    “你且写来。”

    我应承着坐下,心里为难。这为皇上做事,事做得好不好倒在其次,能否猜透皇帝的心思才是重中之重。哪怕差事办砸了,若是合了皇帝的心意,也无大碍;若是差事办成了却忤逆了圣意,这可就不好说了。

    也罢,姑且写来。

    不多时我将战书写好呈给皇帝。

    “昔日岛贼烦扰,朕念其羸弱,不忍罪之,然愈演愈烈。实不可忍。今治大军不可计数,愿登岛会猎。”

    “不错。”皇帝将战书扑在龙书案上,随手拿过玉玺盖上。“年兴,你亲自去送。务必送到倭国人手中。”

    年兴从后走出,毕恭毕敬结果战书出去了。

    “颢渊,这次武举是在京中,为防有失,你和赵誉跟那个京兆尹袁宗昊一起商量一下,不要让这些习武之人生出什么事端。”

    “臣知道了。臣这就去。”我应下了,抬眼看到皇帝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臣伴君王羊伴虎,这跟着皇帝做事真是心惊胆战啊。

    叫上了赵誉。一路到了京兆尹后衙。袁宗昊是个勤快人,常常要在衙门口待到半夜才会回府,好在京兆尹的衙门和他的府邸离得不算远,往来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东方大人!赵太尉!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啊!”二子老远瞄到我们就凑了上来。

    “袁大人在吗?”我问。老实说,直到现在我都没怎么仔细看过二子的容貌,因为实在下不去眼。

    “大人正在批阅卷宗,请问二位大人……”

    “不该你多问的就别问。”我瞪了他一眼,带着赵誉绕过二子直入房中。

    袁宗昊似乎是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起身等候了。

    “东方大人,赵太尉。”袁宗昊一拱手。“两位来找下官所为何事啊?”他客气得很,拉着我们坐下,亲自给我们斟了茶。

    “是这样。”赵誉抿了口茶说,“皇帝让我们商议一下。近日武举之人入京,皇帝说,务必保证京城安泰。”

    袁宗昊想了想:“皇帝已经开恩,辟了军营给他们安脚,想必不会有事吧。”

    “还是谨慎些好。”我说,“毕竟这是京城,若是这些人作起乱来,你我的安危倒在其次。皇帝的身家性命可是不容有失的。”

    “东方大人可有妙计?”袁宗昊说。

    “倒不是没有办法。”我顿了顿,“不过。京兆尹的手下人可能会累一些了。”

    “无妨,既在宫门内。自然是以皇帝的事为先的。”

    “我觉得可以这样。”我放下茶碗,“以审核武举之人身份为由,所有参加武举的人皆从南城门出入。调皇城禁军驻守北城门,并在北门外驻扎你赵誉的赵家军。”

    “如果都是从南门出入的话,不应该加强南门驻军吗?”赵誉问我。

    “不,正是因为从南门出入才要加强北门。”袁宗昊看了看赵誉的疑惑的脸,接着说道,“武举之人只能从南门进出,若是闹起来,北门最远最安全的,而皇宫后门到北门也很近,若是局势难以控制,皇帝可以迅速从皇宫借道北门出城,城外的赵家军可以保护皇帝。这是保护皇帝、以防不测最好的方法。”

    没错,袁宗昊说得很对。

    “那南门就放弃了吗?”赵誉追问。

    “南门的防务已经加强了,若是继续加强恐怕是‘官逼民反’了。”我解释着,“如果你是这些参加武举的人,突然发现之前的普通城门看守被换成了正经的军队,你心里怎么想?人心不足蛇吞象,真要是让他们多心了更不好收拾。”

    “东方兄睿智。”自从赵誉那晚来过后一直叫我“东方兄”,是难得的亲昵。

    “皇帝的安危算是有了方法,只是这皇城内……”其实没多少人想要刺王杀驾的,有这个心思的人不多,有这个心思又有能力的,更少。

    “下官倒是有个主意。”袁宗昊说。

    “说来听听。”

    “下官知道东方大人所担心的是这些参加武举的人扰了皇城百姓的安乐,可如果能够尽量将这些人固定在一个范围内的话,就能很好的监控管理。”

    “话虽如此,可你怎么控制他们在你想要的区域里活动呢?他们是人,又不是墨家的机构人。”我也曾想过这种方法,可是没想到具体的方法,便直接放弃了。

    “强制肯定是行不通的,但可以引诱他们自愿。”袁宗昊卖着关子。

    “说吧,别吊人胃口了。”赵誉有些等不及了。

    “前几天我已经亲自去和几家饭馆儿、医馆商议过了,让他们对武举之人只收一半的钱,另一半用税金顶替。朝廷少收一些就是了。这事我和户部也商量了,只要皇帝觉得可行,颁了旨意下来就可以了。”

    好计策。这些人背井离乡。衣食住行都是钱,可出门在外的能有多少钱?再说都是练武之人。想必也没多少家当可以带在身上当盘缠。若是真有这么几家医馆饭馆的可以少收一半的钱,他们肯定会去的。这样,从南门进入,去这几家医馆饭馆的路线就可以约莫估量出来,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相对固定的区域了。

    “袁大人好计策,我这就去回了皇帝。”赵誉一拍大腿跳起来,急匆匆跑出去,也不管我。

    见赵誉走了。袁宗昊走到我身边,恭恭敬敬地向我施礼:“东方大人,前短时间的事,请东方大人不要怪罪下官。”袁宗昊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下官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看起来这个袁宗昊的确是受了皇帝指派来试探我的。因为他是“陌生人”,所以不会想我透露皇帝的事。他如今把话说明,应该是皇帝已经放下戒心了吧。

    “身不由己的事很多,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点头示意。

    “既然如此,下官斗胆和东方大人交个朋友,不知东方大人可否赏脸啊?”

    “袁大人聪明睿智。我也有亲近之心。”我起身向他还礼。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虽然我觉得袁宗昊这人不简单,为防被他算计不适合当朋友。但这样的人若是做了敌人更加棘手。反正朝堂上的朋友无非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罢了。这名利场、是非圈里怎会有将心比心的朋友?难道还指望朝廷上的大人们跟弘义一样陪我通宵喝酒、海阔天空地聊天吗?谁动了这样的心思谁才是真正的天真呢。

    “既如此,袁某便请东方兄喝一杯,东方兄意下如何?”

    也罢,应酬一下也是好的。“袁兄相邀,在下便不推辞了。我们去哪?”

    “京城之中最好的酒菜可都在天上人间,不知道东方兄可愿意去那里啊?”

    “好,就去那。”

    天上人间,强子的地方。也许能想想办法让强子借机跟这个袁宗昊套套近乎吧,不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吧。怎么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好的。

    溜溜达达闲聊见来到天上人间,一进门。依旧是热闹非凡。强子正招呼着别的客人,见我们来了。应付了两句变过来了。还得说是强子聪明,见我身边跟的是袁宗昊,没敢表现得太亲密。

    “东方大人,袁大人,您二位今儿可是贵足踏贱地了!”强子露出了从没在我面前展露过的的应酬的表情,至少我能看出假来,“您二位今儿是想怎么着?”强子偷笑着靠到我俩近前低声念叨着,“最近新来了几个姑娘,要不要……”

    “去去去,袁某今天请东方大人喝酒,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菜都上来!”袁宗昊似乎挺烦强子的。也难怪啊,如果强子那天跟我说的没错的话,袁宗昊是个绝对的好色之徒,却又不能亲近女色,那这“新来的姑娘”几个字对他而言可是比杀头还叫他难受哦,百爪挠心一般吧。

    “得嘞!”强子转过身叫过一个伙计,“去,告诉后厨,拿出点看家的本事来,把咱这最好的酒菜都拿出来!东方大人和袁大人可算是贵客了!”

    伙计答应着退下了。

    “两位大人是上上面,还是雅间?”强子所说的上面,就是之前他带我去过的专门给各位大人们准备的房间。那里清净,没有闲杂人等,来来往往免得人多眼杂,最绝妙的就是每个屋子都有一条暗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暗道里出去。

    “旁边雅间就行。”袁宗昊说。

    “全听大人的。您二位这边请!”强子把我们安排在一个雅间,周围也是清静少人,“您二位稍坐,酒菜一会就得。”强子说玩退了出去,随手把雅间的门帘子放下。

    “这地方是真热闹,听说这京城内外的豪门富贾都来这玩乐,有的朝中大臣也是在这流连忘返。”袁宗昊摆弄着桌上精致的餐具,“东方大人可是常来?”

    “偶尔吧。”我淡淡地说。“袁兄不也知道吗,京城之内最好的酒菜就在这儿了,有时老友相聚。都会来此消遣。”

    “我前任高大人,听说是这里的常客。”

    “却有耳闻。听说高岑经常在这。”我微笑着陪他扯着淡。

    “东方大人和这里的老板应该是熟识吧?”袁宗昊的眼睛突然盯紧我不放。古书上曾有“鹰睃狼顾”一词,极言人之奸险诡诈,我一直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样子。可如今眼前这个袁宗昊的模样算是彻底叫我领略到了。此人不可托与重任,久必为祸。

    “熟识算不上,只不过认识的早一些。”我很享受和他人对视的感觉,尤其是一边看着对方的眼睛,一边笑,一边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观察珍奇异兽的神态。

    “可我听二子说。这家店是您帮着老板开起来的。”袁宗昊是少有的敢和我对视的人。因为正常人被别人盯着眼睛看会莫名其妙地闪避。

    “是吗?”我突然笑了。

    袁宗昊也跟着笑起来:“东方大人,既然是朋友,你可不该骗我哦!”

    “既然是朋友,你也不该试探我吧。”我靠在椅背上陪着他笑。

    “如此说来,还真是我对不起东方兄在先了。”袁宗昊朝我拱手。

    “既然都是明白人,就不用相互打哑谜了吧?”我伸手将他抱拳的双手按下,“朝堂之上跟那些大臣打哑谜已经够累了,好不容易遇到个明白人,我可不想继续猜下去。”

    “我也是。”袁宗昊收起手,“既如此。我也便直说了。你我之间恐怕做不成朋友。”

    “没错。”我点头称是,“但你我都不想费心力将对方当做敌人。”

    “这可算得上君子之交啊?”

    “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

    正好,酒菜上了。我斟了杯酒递给他:“君子之交淡如水,这酒可愿意喝啊?”

    “君子之赠怎有不受之理?”袁宗昊将我递酒的手推回来,自斟一杯,“东方兄,请了。”

    “请。”

    我和他杯中酒一饮而尽。

    袁宗昊喝完放下杯子:“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料想皇帝必会同意咱们的筹划,我还是先回衙门准备下吧。”

    “公务重要,你我改日再聚。”我也不起身,也不施礼,自己倒着酒喝着。袁宗昊笑了笑便走了。

    他刚一出门。强子便钻进了雅间里。

    “爷,今儿这是什么情况?”强子满脸的疑虑。

    “没什么。喝酒罢了。”

    “他这……”

    “我和他都是明白人,便少了许多客套。直来直去。有话直说,自然耽搁不了太长时间。”我指了指对面空出来的位子,“坐下吧,陪我吃点。”

    强子没推脱,一屁股坐在对面,让人重新置办了一份碗筷酒杯:“爷,这人真是油盐不进?”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既然不理你的巴结,想必是有更大的谋划吧。如果有,一定是冲我来的。”

    “您?”

    “不然呢,他难道会对你一个生意人劳神费力?他不拿你的贿赂无非是为了以后治你的时候不会心慈手软,可他把你办了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他办你,无非是为了治我。看起来你我之间的关系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这回真的是我,连累你了。”我低头抬眼看着强子。满面愁容。想必他也看到了吧。

    “您刚回来,跟他有什么仇?”

    “官场之上,只要身居高位,便是众矢之的。更何况是我这样的文臣之首,又身负功业。这种种相加,恐怕是别人几辈子得不到的东西。会没人恨我?”我苦笑着,“就说了,这本就是名利场、是非圈,谁都逃离不了。”我顿了顿,“连累了你,对不起。”

    “您这是哪的话。”强子干了杯酒,“爷对我有大恩,为您抵命我也在所不辞。”

    若换做是别人,我一定以为这无非是敷衍的辞令,可这是强子,我不得不信。

    “小心些。过些日子你可能要被征税了。”

    “啊?这日子口,也不是交税的时候啊……”

    “所以才让你,小心些。”

    强子点点头:“一点点税金,还搬不倒我。”

    “别急啊,这只不过是个开始。往后的麻烦还多着呢。”我摇头苦笑,惨淡异常。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这世道上的事其实是这样的,若真是彻彻底底的“暗箭”,虽然难防,但也没什么痛苦,就好像两军阵前突然被流失击中当时毙命一样,死了也就是死了。最可怕的是,明明知道肯定是有“暗箭”的,却不知道这箭什么时候来、怎么来、来的这只箭是个什么模样,这种等待是最为痛苦的,就像秋后问斩的死囚,每天都在等着被砍头,死前的时日之中不得不在脑海中重复徘徊着“等死”的悲哀和痛苦,久久不能散去。这于人而言,真是莫大的恐慌啊。

    “你我的后路,如何了?”

    “都在筹备着。”

    “早早安排妥当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用了。”我放下酒杯。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饭菜,味同嚼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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