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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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春风萧索。

    大概是因为这春还没彻彻底底的来吧!

    影子带着我策马疾驰,一路上闯了个人仰马翻,不少街边的摊铺、行人躲闪不及,被马蹄子仰翻在地,哀嚎连连。被撞开的人越多,这马也越野,身负鞍嚼却似脱缰。凭旁人看起来是匹烈马,在我看来,其实是怕了,肝胆俱裂,怕了,怕得丢了魂魄。

    皇宫门外已经有重兵把守,一个个都是顶盔掼甲罩袍束带,刀未出鞘,却是个个儿都把手按在刀柄上,稍有异动便是抽刀而出。

    老远就看见五六个侍卫抽出战刀挡在马匹去路上。

    “文忠侯?”

    “勒马,别闯!”我在后年大叫了一声,似是把这一路的惊恐喊叫出来一般。

    影子策马前来,猛地勒住缰绳。胆小的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嘶叫起来,后踢强撑着转了个圈,好不容易才收住了脚步。我端坐马上,恭恭敬敬地请出皇帝赠予的扇子,慢慢捻开:

    “让开!此乃皇帝钦此,有皇帝印玺!见此物尤见圣上!”

    挡在马前的侍卫伸着脖子看了看,急忙忙慌慌张张闪退两旁,让出了一条宽路。

    “皇帝现在何处!”我指着一个侍卫破口质问。

    那人一愣,颤巍巍回到:“宣……宣德殿……”

    “走!”

    影子听令,猛夹马腹,那马吼了一声,四蹄倒腾了几步,飞奔起来,绝尘而去。

    皇宫内院。到处都是火烧屁股一般四处奔窜的宫女太监,像是出了什么塌天大祸一般。巡视的侍卫也不过是佯装镇定,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也只是看到了我才挺了挺身子装模作样地四下张望起来。

    宣德殿是皇帝的寝殿。虽说皇宫内院无以计数的院落只要皇帝喜欢哪里都可以成为他的卧房,但这居在御书房附近的宣德殿才是正经八百的皇帝寝殿。就像是妻妾。不管妾室如何得宠,永远都穿不上大红色的衣衫。

    宣德殿门口已经被穿着朝服的文武百官堵死了。一个个儿脸上写满了“各怀鬼胎”四个字。我胯下的马的嘶鸣惊了他们,纷纷住口转头,死盯住我。

    影子勒住马:“侯爷,我不适合露面。”

    “多谢你。”我翻身下马,再一回头。那影子已经走了。不由赞叹这帮人也真是功夫了得了。

    “东方大人!”郑奎三步并作两步扑到我身前,“东方大人可算是来了!如今皇帝遭劫,大臣们已经乱作一团,几位王爷也都纷纷闹了起来,您快来吧!”

    “王爷们这么快就来了?”

    郑奎点点头。回头瞄了眼宣德殿门口。果不其然,几位亲王、爵爷堵在门口吵吵嚷嚷,听那意思是准备冲进去,怎奈年兴佩剑出鞘,立于门前,怒目而视,他们也只能痛快痛快嘴,并不敢往前多挪半步。

    “太医呢?”

    “早就来过了。只不过都无头绪,一个个儿都说要回太医院查阅古籍,就留下了几个年轻人在里面看着。有了异样就赶紧去报。”

    我啐了一口:“不过是怕死罢了!”

    我听见开门声,放眼过去,几个太医打扮的年轻人被赶了出来,最后出来的似乎是被踹了一脚,连滚带爬摔下了台阶,正摔在几位王爷脚边。

    “这是……”

    “郑明辉将军从外面请了一个郎中来。脾气大得很。”郑奎说,“好像是姓……”

    “林青崖。”

    我说着话绕过郑奎。两三步走到几位王爷身前:“各位王爷担心皇帝之心天地可鉴,不过在此吵闹恐怕扰了圣上。还希望几位王爷收声。”

    一个胖子满身金银地挺着肚子拱到我眼前,拿肚子顶着我:“你他妈谁啊!”

    “你他妈谁啊。”我笑看着他。

    来人咬牙切齿:“老子贵为王爷!你算是哪根葱!”说着话扬手要打。我手握扇子挡住,啪啦一声,御赐扇子应声落地。

    年兴赶紧扑到地上,拾起扇子,跪地低头,双手托起扇子高举过头顶。

    我接过扇子,慢慢捻开:“此乃皇帝御赐,你将此物打落在地,可是有不臣之心?”我笑了。之前听说这几位王爷之中确有几个心浮气躁的,脾气大得很,没想到不费什么力气,一击便中。

    眼前几位王爷伸着脖子像是待宰的王八,转着眼珠子仔细辨认着扇子上的字迹和印玺,而后相视一望,叹着气纷纷跪地:“臣万死!”

    我走到打落扇子的王爷身前,捻起扇子在他脖子上敲打着,发出清脆的啪啪声:“郑明辉将军何在。”

    “末将在!”郑明辉高吼一声。

    “此人乱臣贼子也。杀。”

    那个胖子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了,只看见年兴佩剑一挥,血溅当场。我将滚落的人头拎在手里,环视:“如今之情势,望各位清贵大臣、王爷爵爷安分守己、恪尽职守,莫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语毕,将人头扔在庭前。哼,还真是脑满肠肥,一颗猪头也不过如此。

    眼见着我杀了一位王爷,其他人也都不敢乱言,纷纷后退了几步,远远地站着,不自觉地排起了上朝的队列,规规矩矩束手低头侍立。

    我看了眼年兴,他识趣地随我走到门前:“皇帝如何?”

    “不好。林青崖进去也很久了。你来之前他出来了一趟,跟我说这是一种奇毒,他只隐约记得在他恩师的医术上曾有过一两句话的记载,实不好解。”年兴眯着眼,却也不敢做些摇头叹气之类的动作,生怕被其他人看见,又生出乱子来,“逸轩公子呢?”

    “临走的时候我让帝师带着公子逸轩去普寿寺找鹂妃娘娘。想来娘娘身边那位影子应该会护他们周全的。”

    “是不是应该把公子和帝师一起请进宫里?皇帝本有意让逸轩公子继位,帝师又是德高望重。他们在宫里或可安定人心。”

    “虽然可以安定人心,但接进宫中必然成为众矢之的。一切尚不可定论,莫急于此时。”我伸手按在年兴肩头,“此时此刻,你我必须稳住阵脚。”

    “皇帝早就有旨。让我一切听文忠侯调遣。”年兴一顿,“但文忠侯也别忘记了,你若有不臣之心,我也会将你诛杀。”

    这话我就当没听见过。杀我?皇帝给了你杀我的权力,就一定给了别人杀你的刀柄,皇帝老了。布局谋划更为老辣了,我和年兴,还有那个我们都不知道的人,一定会有相互之间的牵制,任谁单独一人都不能乱了朝纲。“倭王呢。”

    “御书房关押。赵家军看守。影子盯防。”

    “影子全部撤了。分散到皇城内外,尤其是几位清贵大臣左右。倭王不会跑。要是跑早就跑了,怎还会被你关押。”

    “是。”年兴点点头走了。

    我目送他身影离去,叹着气,打算进去看看,刚要推门而入,门就被从里面一脚踹开,嘡啷一声。撞了我个跟头。

    林青崖大摇大摆跨出门槛:“来人!快给皇帝更衣!我已经知道如何治疗了!”

    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从地上爬起来示意附近的几个小太监进去。

    “林钱眼儿。”我靠近他说,“你可有把握?”

    “把握?没有!”林青崖想都没想便答了。

    “没有。那你还这么大谱儿!”我打理着身上的衣服,却也不是十分担心他。

    “我在皇帝身上发现了个东西。我不能拿出来,你也不能看。下面那么多大臣王爷,让他们看!”林青崖难得正经一次直勾勾看着我,“信我吗?”

    “这可这是句废话。”我笑了笑,“几位王爷。”我朝他们喊道,“几位王爷既然忠心耿耿担心圣上安危。便也进去看一眼吧。”

    几位王爷被逼到如此境地也不能拒绝了,不约而同拽住身旁其他王爷。相互胁迫搀扶着往屋里面走。

    不一会,王爷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着走了出来,没精打采的,尤其走到我面前时,无不侧目看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样子。这其实多亏了皇帝圣明,几十年来已经把王爷们的权力全都免了,如今他们只是养活在大宅子里面的窝囊废罢了,名声上叫做王爷,手下面却是一点权力都没有。这样看来确实挺像猪的——圈起来养活着,个儿大没本事,哪天就给一刀杀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中略带深意。直到王爷之中最为德高望重的一位——襄王——出来,手中攥着一张圣旨,立于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打量了八八六十四眼,最后长叹口气,面对庭下众人,摊开圣旨,高声念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侧头瞟了我一眼,狠下条心,咬牙切齿继续念,“文忠侯东方颢渊,德才兼备,忠心为国,栋梁之才,肱骨之臣,朕心甚安。朕若遇不测,诸位王亲国戚、内外大臣一律听从文忠侯调遣、安排国事,不得有误。若朕归天,社稷将交由公子逸轩,文忠侯辅政,诸位亲贵当竭力辅佐。凡此两条有违抗者,以谋逆判处。”王爷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钦此。”

    诏书念完,庭下众人先是死般沉寂,随即喧哗起来。唯有我和年兴如置身事外般,冷眼看着他们。

    襄王咳嗽几声,抬手示意他们安静:“诸位若有不信的,可来验看圣旨。”

    话虽如此,并没有谁赶来验看。这种时候验看诏书不就相当于告诉所有人自己的野心了吗?此多事之秋,这些人精早就做好了打算——保命为上。

    “既然无人验看,本王也不希望听见什么流言蜚语。”襄王将圣旨交给我,“文忠侯好自为之。”

    “襄王宽心。”我笑了笑接过圣旨,“为人臣,必当肝脑涂地。”

    襄王干笑一声,带着自己的家丁奴仆便走了。其他几位王爷见也没什么留下去的必要了便也陆续离开了。

    “还请诸位大臣稍留一会儿。”我看有几位大臣也有了走的念头。“待我将事务安排妥当,自会让各位大臣回去。”此时年兴正好回来,我便吩咐他,“烦请郑将军在此和大臣们聊聊,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许离开此地半步。”

    年兴点点头。

    我回过身拉过林青崖低声问:“这就是你找到的东西?”

    他点了点头。

    “我进去看看皇帝。”

    我跟着林青崖进了屋,一眼便看见仰躺在床榻上的皇帝。此时皇帝身上繁重的龙袍已经被换去,只穿了一身宽松的裤褂。我又走近了两步。皇帝面色铁青,嘴唇发黑。

    “中毒?”

    “没错。这种毒药我只在医术中偶然看到过。”林青崖坐在一旁,头靠在后面,仰着脸。“一时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暂时用药克制住毒性,却没有解毒的法子。”

    “下毒的人应该知道解药吧。”

    “恐怕未必。”林青崖说,“我如果没记错,医书古籍中也只是记录了这种毒,并没有写出解毒之法。”林青崖唉声叹气。“皇城守卫森严,他们不怕行刺,只怕用毒,所以太医院中满满都是解毒的药。你没发现御医早就跑了吗?”

    “你的药能坚持多久?”

    “这不是解毒剂,只不过是控制毒性慢慢发作的。我下了重药,今天应该不会毒发。明天我还可以用这个药。后天也行。大后天,”林青崖顿了下,“可就不好说了。”

    既然时间还算是充裕。“辛苦你在这盯着。我去见见这位倭王。”

    我转身要走,林青崖突然拽住我的衣袖:“这法子我只跟你一人说。我好像已经配出了我师父的秘方。按道理说,常人吃了可使自身抗毒提高。中毒人吃了可解百毒。只不过这药药性刚猛,常人服用也是这一小颗分一月吃完。如果倭王那里没有解药,这是最后的法子。我只有这么一颗,全给他服下。”

    “有什么后果吗?”

    “要么是解了毒。要么,此药会让人七窍流血而死。”林青崖死拽着我的衣袖不肯撒手,“若是我不用药。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我自可以逍遥快活。也不会有人怪罪。若是用了药,解毒便罢了。如果没有,便是我杀了他。且不说我这条小命不保,恐怕连你都难逃其咎。”林青崖抬起头看着我,“颢渊啊,我该怎么办啊……”

    “幸好你不是官场中人,平日也不侍奉皇帝。”我苦笑起来,“你以为他被倭王毒死我等就有活命了吗?皇帝那道旨意,命我代政,还说若是皇帝驾崩命我辅佐逸轩公子,看上去是多么大的荣耀啊,可这其中包含杀意。此招之后,我已是风口浪尖,他们又都知道你是我的人,那皇帝只要是死了,他们便会将这一切的罪责安在我的头上。等公子逸轩称帝之后便会有人建议他杀了我。到时候众怒难犯,逸轩公子又是刚刚称帝,正是根基不稳、风雨飘摇之时,为了笼络人心也会将我诛杀。”尤其是襄王那句好自为之,听上去就是满满的同情,“所以皇帝必须活。否则,我们就等着死吧。好的是一刀杀头,坏的,千刀万剐凌迟处死都是可能的。”

    话说至此,林青崖竟有些释然了。他松开手,捻着自己的太阳穴,面带笑容:“真不知道认识你是好是坏。虽然是有了钱,不过这些钱拿着真是烫手喽。”

    “还有你林钱眼儿觉得烫手的银子?”我也一同玩笑着。

    “左手是银子,右手是自己的脑袋,怎么可能不烫手?哎,你说,认识你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但愿是好事呗。”

    我从屋子里出来,摆手叫过年兴低声问他:“你的人都就位了吗?”我问的是他的影子。我也是越发觉得有这么一批影子真是方便了许多。

    “都就位了,不会有问题的。”

    “有劳了。”我点点头走到台阶上方,“诸位大臣,皇帝并无异样,已有好转,诸位可以先行回府。但还请各位呆在自己府中不要外出,如有朝政我会派人去请各位的。”

    他们虽然不情愿如同软禁一般呆在自己家里,但也不好明白说出来,便都不情不愿地离去了。还好有影子可以盯着你们,若是你们借此机会作乱,我也好早早地有所准备。

    待众人散尽,我问年兴:“你手里可有军队以供调遣?”

    “有。除了赵家军,还有两千人马。”

    我的心里踏实了许多:“带我去看看倭王吧。”

    路上我又问了问事情的始末。原来,倭王是在宴会之时趁机用毒针伤了皇帝,才使皇帝中毒。皇帝一毒发,年兴便擒住了倭王,随即叫人出宫请了林青崖来。年兴觉得既然是倭王下毒,那他那里一定有解药,可是百般审讯倭王还是咬死无有解药。年兴怕臣下作乱,便将倭王先行羁押起来。

    “皇帝若有事,再杀他不迟。”年兴对我说。

    “皇帝不能有事。不然我等都难逃一死。”

    离着本就不远,没几步便到了御书房。此地已是被赵家军重兵把守,相想必苍蝇想飞进去都不是件易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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