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为活人举办的葬礼（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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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山娘和女儿转身进入正屋，屋里没有别人，只有常大仙的两个女弟子正在侍奉着。
常大仙正面色苍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旁边的墙上挂着输液瓶子，一条输液袋从里面伸出来，一直延伸到常大仙的右胳膊处。
“她五婶，你这是怎么啦？”虽然听侄子说了常大仙得了病，铁山娘有了心理准备，可乍一看见常大仙的面色，还是把铁山娘下了一大跳。
听见喊声，常大仙缓缓地睁开了空洞无神的双眼，见是自己本家的三嫂子，顿时眼中泛出点活色，嘴上虚弱的说道：“是三嫂子，快坐，快坐！”接着用眼睛示意两个弟子离开。
“五婶子你这是怎么啦？”张双秒这是转到了常大仙的眼前，关切的问候着。在她眼里，自己的五婶子一向是个骄傲的，高高在上的女子，何时会落到这种平凡虚弱的地步。
“啊！是双秒来了。难得你这个孩子还算是有孝心，是听说家里出了事就回来的？”常大仙听出了侄女的声音，语气平和的说道。
“是。”张双秒应了一声。虽然常大仙这使得神色还算温和，可根深蒂固心理上的恐惧，让她从心底对这位五婶婶亲近不起来，话也不敢多说半句。
“是啊！”铁山娘接过了话茬，继续说道：“也是昨天傍晚刚到的家，又带着孩子。所以今天一早就忙着来看你们。正好听说她五婶子病了，就急匆匆的赶过来瞧！
这不！你也瞧见了，医生也给你婶子瞧病了，你也就放心了吧！现在外面正开饭，赶紧带着外面的两个小姐妹去吃饭吧！我们妯娌俩唠一会儿嗑。”
铁山娘说完后向门两边指了指，张双秒会意自己母亲指的是常大仙的两个女弟子，就向常大仙说了一声，就带着那两个人出去吃饭去了。
当屋子里只剩下铁山娘和常大仙的时候，铁山娘正盘算着着该怎样开口，对常大仙讲一讲这件事情的始末。没料到常大仙却先开了口。
“三嫂子，现在不说你五弟这件事办的对错，先应该谢谢你这些天来帮忙操持、劳累着。”常大仙说到这里，呼吸有些急促，险些有点喘不上气来，她稍微歇了一会儿，这才接着说道。
“哪里，五弟妹说这样的话可就见外了，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呢？都是一些家常的活计，哪里就能累着人？”铁山娘听到常大仙的话。登时脑袋嗡的一声。常大仙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心的感谢自己。还是另有所指呢？
听着铁山娘的客套话，常大仙忽然流出了泪水。铁山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立刻站起来，有些手忙脚乱的说道：“她五婶。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有什么没说对的地方不可千万要包含着，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别生气伤心了！”
没成想铁山娘的话音刚落，常大仙的眼泪却是更加蜂拥而出。
“她五婶，你这到底是怎么啦？就是五兄弟有一千个不是，你也不必要这样伤心呀？”铁山娘见常大仙这个委屈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就诧异地说道。
“三嫂子！”常大仙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道：“你说、、、、、、是不是我快不行了、、、、、、你五弟算出来了又不便出口、、、、、、所以这才搭灵堂、、、、、、你说这是不是为我准备的？”
听了常大仙的话，铁山娘倒吸一口凉气。光看这气色，常大仙的却是病重之象，难道是张半仙算出妻子寿命终止，这才出此下策。这想法也说得过去。可哪里能够对常大仙实话实说呢？
于是铁山娘叹了一口气，就用娓娓的语气对常大仙说道：“五弟妹，我知道你心思重，可你说的这话也扯得太远了。你这个病也就在于一个气上，等见了药效也就开胸顺了气，病也就好了。说不定一会儿五弟进来了，对你说上两句好听话，你立马病就好了一大半呢？”
“哼！他！从我病倒后就再也没有见他的人影了。他还不是想把我活活的气死，到那时候也不枉费这些天来的这一番准备了！那样一来，谁还不知道龙门寨村的张半仙，那真是一个赛神仙，我还没死的时候就一概准备好，死后马上能入殓，倒是省了一番折腾！”说道这里的时候，常大仙猛地停住了眼泪，神色狰狞的恶狠狠的说道。
“五弟妹，五弟哪里有那个意思？是你误会了！”铁山娘听到这里，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有些进退两难的支吾着。
“是你多心了，香美！”不知什么时候，张半仙走进了屋子，正好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呀！五弟，你赶紧给弟妹解释解释，我出去看看春雪她们来了没有？”铁山娘见输液瓶子的药水还多，点滴的情况也很正常，就祝福了常大仙几句手别乱动之类的话，就巴不得的赶紧离开这间屋子，因为她知道有自己这个外人在，那两个人有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不能说。
当屋子里只剩下这对盲人夫妇的时候，张半仙摸索着抓住常大仙的另一只手，常大仙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就把脑袋扭到一边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张半仙的意料之内，他神平气和的说道：“香美呀！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无论我今天做的对错，我相信你以后了会原谅我的！我趁着你这几天离开的时间里准备好了这一切，也就是为了不让你知道这件事，免得你伤心难过。
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的容颜，可我知道你年轻的时候，也应该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这些我刚把你娶过来，就从人们的口中得知。你原本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这辈子能够嫁给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所以这些年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老天把我们生成这样，已经是非常不幸了。我只想是把这种不幸自己多承担一些，就是为了宠着你、纵着你，好让你多一些开心和欢乐。”
常大仙听到这里，原本充满敌意的心理，渐渐充满了无限的伤感。被张半仙握住的那条僵硬的手臂，也渐渐地放松下来，那原本停住了的泪水，又从那双盲洞洞的双目中滚出。
“荣江，别再说那样的话了，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呢？要是那样的话，你也别太伤心了。我这个人有些太自私，平时对你指使、发脾气，今天想想也挺内疚的，到今天你终于可以解脱了！”常大仙用这只能够活动的手臂，有些伤感的搂住张半仙的肩膀，然后抚摸着他的头说道。
张半仙身子一颤，想起了小的时候母亲抚摸自己的情景，就把头靠在妻子的肩上，享受着她难得的温存，忍不住说道：“香美，我想叫你一声娘！”
常大仙惊讶的停住了手，有些尴尬的说道：“荣江，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说得这叫什么话，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
张半仙却没有丝毫难为情，他仰起头来使劲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然后说道：“香美，我心里孤清的受不了，我娘死得早，就盼着有个娘呢？”
常大仙心里一动，今个儿这老头子也太异常了，难不成是自己真的不行了！他才老是说这些伤情的话，自己这辈子从没有好好的对待过他，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这样的情深意重，这倒是常大仙始料未及的。她从来就不知道，一个男人，会把自己的感情埋得那么深。
反正是自己这辈子欠了他的，就任由他吧！就在常大仙这样想的时候，张半仙已经深情的叫了一声“娘”，两行泪珠滚滚而下。
常大仙心头火辣辣的一热，这辈子自己没儿没女的，也从来没有人叫她一声“娘”。今天这个字眼竟然从丈夫的嘴里冒出，让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阵茫然，一时间酸甜苦辣咸的滋味，让她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味？
常大仙没有再说什么，只有继续用手抚摸着丈夫的头，一种暖暖的温情在静鹥中流淌，这时候常大仙的两个弟子正好进来查看输液的情况，看到老两口这幅相亲相爱的情景，都红着脸扭着头，佯装看别处，匆匆瞟了一眼输液管的情况就悄悄地退出去了。
“这头发长了，该理一理了！”常大仙眼里含着热泪，有些哽咽的说道。可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丈夫出了这个门，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张半仙的神情有些恍惚，直到妻子提起这头发长了的事情，他才缓过神来，嘴里喃喃的说道：“头发是不短了，那我就让铁钢再剃一回。”
“剃头就剃头嘛！什么再剃一回？难道你以后了就不再剃头发了？”常大仙被丈夫的回答给逗乐了，对着张半仙撇了撇嘴，白了一眼，可惜张半仙对于她这种动作从来看不见的。
“对，对！你说得对！那么我找铁钢剃头去了！”张半仙笑了笑，抬脚就往外走。
铁山娘和女儿转身进入正屋，屋里没有别人，只有常大仙的两个女弟子正在侍奉着。
常大仙正面色苍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旁边的墙上挂着输液瓶子，一条输液袋从里面伸出来，一直延伸到常大仙的右胳膊处。
“她五婶，你这是怎么啦？”虽然听侄子说了常大仙得了病，铁山娘有了心理准备，可乍一看见常大仙的面色，还是把铁山娘下了一大跳。
听见喊声，常大仙缓缓地睁开了空洞无神的双眼，见是自己本家的三嫂子，顿时眼中泛出点活色，嘴上虚弱的说道：“是三嫂子，快坐，快坐！”接着用眼睛示意两个弟子离开。
“五婶子你这是怎么啦？”张双秒这是转到了常大仙的眼前，关切的问候着。在她眼里，自己的五婶子一向是个骄傲的，高高在上的女子，何时会落到这种平凡虚弱的地步。
“啊！是双秒来了。难得你这个孩子还算是有孝心，是听说家里出了事就回来的？”常大仙听出了侄女的声音，语气平和的说道。
“是。”张双秒应了一声。虽然常大仙这使得神色还算温和，可根深蒂固心理上的恐惧，让她从心底对这位五婶婶亲近不起来，话也不敢多说半句。
“是啊！”铁山娘接过了话茬，继续说道：“也是昨天傍晚刚到的家，又带着孩子。所以今天一早就忙着来看你们。正好听说她五婶子病了，就急匆匆的赶过来瞧！
这不！你也瞧见了，医生也给你婶子瞧病了，你也就放心了吧！现在外面正开饭，赶紧带着外面的两个小姐妹去吃饭吧！我们妯娌俩唠一会儿嗑。”
铁山娘说完后向门两边指了指，张双秒会意自己母亲指的是常大仙的两个女弟子，就向常大仙说了一声，就带着那两个人出去吃饭去了。
当屋子里只剩下铁山娘和常大仙的时候，铁山娘正盘算着着该怎样开口，对常大仙讲一讲这件事情的始末。没料到常大仙却先开了口。
“三嫂子，现在不说你五弟这件事办的对错，先应该谢谢你这些天来帮忙操持、劳累着。”常大仙说到这里，呼吸有些急促，险些有点喘不上气来，她稍微歇了一会儿，这才接着说道。
“哪里，五弟妹说这样的话可就见外了，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呢？都是一些家常的活计，哪里就能累着人？”铁山娘听到常大仙的话。登时脑袋嗡的一声。常大仙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心的感谢自己。还是另有所指呢？
听着铁山娘的客套话，常大仙忽然流出了泪水。铁山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立刻站起来，有些手忙脚乱的说道：“她五婶。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有什么没说对的地方不可千万要包含着，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别生气伤心了！”
没成想铁山娘的话音刚落，常大仙的眼泪却是更加蜂拥而出。
“她五婶，你这到底是怎么啦？就是五兄弟有一千个不是，你也不必要这样伤心呀？”铁山娘见常大仙这个委屈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就诧异地说道。
“三嫂子！”常大仙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道：“你说、、、、、、是不是我快不行了、、、、、、你五弟算出来了又不便出口、、、、、、所以这才搭灵堂、、、、、、你说这是不是为我准备的？”
听了常大仙的话，铁山娘倒吸一口凉气。光看这气色，常大仙的却是病重之象，难道是张半仙算出妻子寿命终止，这才出此下策。这想法也说得过去。可哪里能够对常大仙实话实说呢？
于是铁山娘叹了一口气，就用娓娓的语气对常大仙说道：“五弟妹，我知道你心思重，可你说的这话也扯得太远了。你这个病也就在于一个气上，等见了药效也就开胸顺了气，病也就好了。说不定一会儿五弟进来了，对你说上两句好听话，你立马病就好了一大半呢？”
“哼！他！从我病倒后就再也没有见他的人影了。他还不是想把我活活的气死，到那时候也不枉费这些天来的这一番准备了！那样一来，谁还不知道龙门寨村的张半仙，那真是一个赛神仙，我还没死的时候就一概准备好，死后马上能入殓，倒是省了一番折腾！”说道这里的时候，常大仙猛地停住了眼泪，神色狰狞的恶狠狠的说道。
“五弟妹，五弟哪里有那个意思？是你误会了！”铁山娘听到这里，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有些进退两难的支吾着。
“是你多心了，香美！”不知什么时候，张半仙走进了屋子，正好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呀！五弟，你赶紧给弟妹解释解释，我出去看看春雪她们来了没有？”铁山娘见输液瓶子的药水还多，点滴的情况也很正常，就祝福了常大仙几句手别乱动之类的话，就巴不得的赶紧离开这间屋子，因为她知道有自己这个外人在，那两个人有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不能说。
当屋子里只剩下这对盲人夫妇的时候，张半仙摸索着抓住常大仙的另一只手，常大仙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就把脑袋扭到一边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张半仙的意料之内，他神平气和的说道：“香美呀！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无论我今天做的对错，我相信你以后了会原谅我的！我趁着你这几天离开的时间里准备好了这一切，也就是为了不让你知道这件事，免得你伤心难过。
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的容颜，可我知道你年轻的时候，也应该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这些我刚把你娶过来，就从人们的口中得知。你原本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这辈子能够嫁给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所以这些年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老天把我们生成这样，已经是非常不幸了。我只想是把这种不幸自己多承担一些，就是为了宠着你、纵着你，好让你多一些开心和欢乐。”
常大仙听到这里，原本充满敌意的心理，渐渐充满了无限的伤感。被张半仙握住的那条僵硬的手臂，也渐渐地放松下来，那原本停住了的泪水，又从那双盲洞洞的双目中滚出。
“荣江，别再说那样的话了，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呢？要是那样的话，你也别太伤心了。我这个人有些太自私，平时对你指使、发脾气，今天想想也挺内疚的，到今天你终于可以解脱了！”常大仙用这只能够活动的手臂，有些伤感的搂住张半仙的肩膀，然后抚摸着他的头说道。
张半仙身子一颤，想起了小的时候母亲抚摸自己的情景，就把头靠在妻子的肩上，享受着她难得的温存，忍不住说道：“香美，我想叫你一声娘！”
常大仙惊讶的停住了手，有些尴尬的说道：“荣江，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说得这叫什么话，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
张半仙却没有丝毫难为情，他仰起头来使劲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然后说道：“香美，我心里孤清的受不了，我娘死得早，就盼着有个娘呢？”
常大仙心里一动，今个儿这老头子也太异常了，难不成是自己真的不行了！他才老是说这些伤情的话，自己这辈子从没有好好的对待过他，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这样的情深意重，这倒是常大仙始料未及的。她从来就不知道，一个男人，会把自己的感情埋得那么深。
反正是自己这辈子欠了他的，就任由他吧！就在常大仙这样想的时候，张半仙已经深情的叫了一声“娘”，两行泪珠滚滚而下。
常大仙心头火辣辣的一热，这辈子自己没儿没女的，也从来没有人叫她一声“娘”。今天这个字眼竟然从丈夫的嘴里冒出，让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阵茫然，一时间酸甜苦辣咸的滋味，让她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味？
常大仙没有再说什么，只有继续用手抚摸着丈夫的头，一种暖暖的温情在静鹥中流淌，这时候常大仙的两个弟子正好进来查看输液的情况，看到老两口这幅相亲相爱的情景，都红着脸扭着头，佯装看别处，匆匆瞟了一眼输液管的情况就悄悄地退出去了。
“这头发长了，该理一理了！”常大仙眼里含着热泪，有些哽咽的说道。可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丈夫出了这个门，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张半仙的神情有些恍惚，直到妻子提起这头发长了的事情，他才缓过神来，嘴里喃喃的说道：“头发是不短了，那我就让铁钢再剃一回。”
“剃头就剃头嘛！什么再剃一回？难道你以后了就不再剃头发了？”常大仙被丈夫的回答给逗乐了，对着张半仙撇了撇嘴，白了一眼，可惜张半仙对于她这种动作从来看不见的。
“对，对！你说得对！那么我找铁钢剃头去了！”张半仙笑了笑，抬脚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