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何谓道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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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随人意。
游过木终究未能在修聚灵术之前清醒。
林访旋只好和徐寄行先行一步。孙仙人在前面走，后面两人心思各异，在路途中没有任何一句交谈。
他们都明白，现在处于他们中间的保护膜只有薄薄一层了。不管谁先挑破，他们都不再可能如此和平地并肩而行了。
两人相互僵持着，心里都预不准到底什么时候他们会彻底翻脸。
与此同时，孤身处于红室之中的游过木，终于姗姗醒来。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里，就是阴间？不对啊，这是红室。
这么说，她还活着？游过木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将手伸入怀中细细探寻。
果然……木人没有了。游过木愣愣地想。没有了。哥哥送的木人，我弄丢了。
她静静地坐着，忽然间注意到了什么。游过木将手臂举到自己眼前仔细看了看。
啊，变成这样了啊……看着还是挺可怕的。不过没关系，脸上没有就好了。
她摸摸脸。
然后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这不可能！话本里的女孩受伤从来不伤脸！
她不信邪地把两只手都放到脸上摸。
……我果然是最倒霉的那一个吗？
感觉心里的不适越发扩散了。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明明几天前她还信心满满要好好煎药，让哥哥快些好起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现在应该做什么？
游过木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几乎遍布全身的伤痕。虽然知道活着已经挺好的，但是这也太……
对了，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将手凑到眼前。
嗯……这些伤痕都还是柔软的，使点力会有刺痛感。经历了比这强几十倍的痛的游过木面无表情地捏着自己手上的伤痕。果然，这些肉都是拼起来的感觉，交界处也像是新长的一样。不会舌头什么的也变成这种样子了吧。
游过木感受了一下，再次僵住了。
我怎么就活下来了呢？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她自我安慰道：“没关系的游过木，若是这次成功逃出去，修了仙，以后想多美就有多美。”
……好遥远。
游过木呆呆地坐了一会，心中百感交集。
既然自己都是拼起来的，那肯定不是孙仙人亲自动手的。最大可能，就是他倒的那些粘稠液体里，混了一种疗伤秘药，修复效果极强。
这样的药，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用？
说不定是必须配合使用。孙仙人是肯定不会跳到药炉里把自己搞成像她这个样子的。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孙仙人这三个字了。每一想起，她就不由自主地战栗，恐惧的感觉在心底深深埋下种子。
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恨意。
迟早有一天，若是被她逃出去了，那个孙老头就等着吧。
不论她天资如何，她这一辈子，不杀他决不罢休！
哎呀呀，就这样杀掉好像不够痛快呢！将他全身钉上钉子，再把他从山上滚下去，山谷里放一群饿狼……不行不行不够不够……若有剩下的肉再摆个锅怎么样……
游过木想得有些入了神，不自觉裂开嘴，略显阴沉地低低笑起来，配上那满脸的伤痕，活生生像个凶神恶煞的恶鬼。想必孙仙人若是在这，也会被吓到的。
她幻想了一会，心里好不容易舒坦点。终于愿意先放一放快被她折磨死的孙仙人了。
不过，他此举到底有何意义？孙老头不像是那种热衷于虐待的人啊……
她突然灵光一现，若是没记错，她在被扔进药炉之前，孙老头好像不停地念叨着一个词？
好像是，纯净灵体？自己是纯净灵体？
那是啥？
游过木现在对修仙界的事情完全是一问三不知，只能强行从字面意思来解释了。此时她无比庆幸母亲为了让自己能拿着药方自己去抓药，一直坚持让自己念书识字。果然，技多不压身啊！
纯净灵体，纯净，就是没什么杂质的意思。灵体，就是……有灵的身体？
游过木耳边又响起了林访旋淡然的声音：“我们所呼吸的空气中，混有少量的灵气。万物皆为灵，而我们要做的，则是聚天地之精华，凝山川之灵气。”
空气中混有灵气，是否灵气中也可以有杂质？
对啊！就像是沙子里总会有些碎石头，海里总会有些漂浮的水草，灵气应该也是分为不同纯度的啊！
这么理一理，许多曾抱有疑惑的细节就都说的通了。
在被孙仙人带到这里之后，自己是第一个醒，是因为灵力给自己的冲击被削弱了。纯净灵体可能就像一个过滤器，只吸收非常纯的灵气。所以传送的时候动用的纯净灵气并不多，所以给自己的冲击不是很大。
服下丹药后，自己又是最后一个醒，是因为自己不但需要吸收灵力，还需要重新过滤一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那这样的体质对孙仙人又有什么用啊？
游过木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灵光一闪，喃喃道：“这么说的话，同样的容器，一个杂质颇多，一个纯净质量高……”
……选谁果然是注定的。所以他才想给更多的灵力自己过滤，“装满”她的身体。
游过木倏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现在，是不是如他所愿，灵气已经满了？”她有些激动，“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测一下我的灵力。不过……怎么测？”
对了！那一篇测寻术！
游过木赶忙盘膝坐下，初次修习术法。测寻术是她匆匆忙忙背下来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出错。
“静。一切功夫根本，不根于虚静，即是邪术。不归于简易，即是旁门。”
游过木缓缓闭上双眼，体悟简中所言。
“清静而全精、全精而养气、养气而全神、神气冲和而合一。唯常清静、澄心弃欲、无挂无碍、不执文字、种种法、种种相方能悟道。”
她静坐良久，呼吸的频率逐渐减慢，胸脯一起一落之间，仿佛真的与天地之间的灵有了共鸣。游过木也不知道怎样的静坐才算入门，但她在安心吐哺的某一瞬间，突然就脑子一片空白。但这种空白并不是盲目的，是更加有层次、有深度的空白。
游过木蓦然间心无杂念，只剩本心，由她直面。
她倏然听到了疑问声，很微小，但却是她自己的声音。
“为何，想修道？”
游过木轻笑。这还不简单。
她想强大，想从那群无情的恶人手里保护父亲。她想要很多金银财宝，买很厉害的药，想从死神的手里夺回哥哥。她想修习各种各样神奇的法术，想看母亲的惊异表情，看她皱起的眉头散去，看她笑靥绽开。
也为她自己，万人之上，凡人俯首相迎，唯有她英姿飒爽犹酣战。然后像每个话本里都说的那样，累了回首时，能见到一个足够优秀的自己配得上的，足够优秀的他。
她想要的很少，只想每天自由快活。不用忍冻挨饿只为了有下一顿，也不用日复一日地跪在别人脚下卑微地乞求。
但她想要的又太多，最好永远国泰民安，气象百千而天下太平长安。麻烦永远别找上自己。摔上一跤都能在地上找到金子。
然而她想要的，她得不到。于是日日夜夜困在自己设的牢笼里。
所以她想修道。
试图让自己什么都不想要。最好是七情六欲断绝。
以此来麻痹，并满足自己野心勃勃而幼稚的心。
天不随人意。
游过木终究未能在修聚灵术之前清醒。
林访旋只好和徐寄行先行一步。孙仙人在前面走，后面两人心思各异，在路途中没有任何一句交谈。
他们都明白，现在处于他们中间的保护膜只有薄薄一层了。不管谁先挑破，他们都不再可能如此和平地并肩而行了。
两人相互僵持着，心里都预不准到底什么时候他们会彻底翻脸。
与此同时，孤身处于红室之中的游过木，终于姗姗醒来。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里，就是阴间？不对啊，这是红室。
这么说，她还活着？游过木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将手伸入怀中细细探寻。
果然……木人没有了。游过木愣愣地想。没有了。哥哥送的木人，我弄丢了。
她静静地坐着，忽然间注意到了什么。游过木将手臂举到自己眼前仔细看了看。
啊，变成这样了啊……看着还是挺可怕的。不过没关系，脸上没有就好了。
她摸摸脸。
然后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这不可能！话本里的女孩受伤从来不伤脸！
她不信邪地把两只手都放到脸上摸。
……我果然是最倒霉的那一个吗？
感觉心里的不适越发扩散了。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明明几天前她还信心满满要好好煎药，让哥哥快些好起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现在应该做什么？
游过木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几乎遍布全身的伤痕。虽然知道活着已经挺好的，但是这也太……
对了，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将手凑到眼前。
嗯……这些伤痕都还是柔软的，使点力会有刺痛感。经历了比这强几十倍的痛的游过木面无表情地捏着自己手上的伤痕。果然，这些肉都是拼起来的感觉，交界处也像是新长的一样。不会舌头什么的也变成这种样子了吧。
游过木感受了一下，再次僵住了。
我怎么就活下来了呢？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她自我安慰道：“没关系的游过木，若是这次成功逃出去，修了仙，以后想多美就有多美。”
……好遥远。
游过木呆呆地坐了一会，心中百感交集。
既然自己都是拼起来的，那肯定不是孙仙人亲自动手的。最大可能，就是他倒的那些粘稠液体里，混了一种疗伤秘药，修复效果极强。
这样的药，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用？
说不定是必须配合使用。孙仙人是肯定不会跳到药炉里把自己搞成像她这个样子的。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孙仙人这三个字了。每一想起，她就不由自主地战栗，恐惧的感觉在心底深深埋下种子。
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恨意。
迟早有一天，若是被她逃出去了，那个孙老头就等着吧。
不论她天资如何，她这一辈子，不杀他决不罢休！
哎呀呀，就这样杀掉好像不够痛快呢！将他全身钉上钉子，再把他从山上滚下去，山谷里放一群饿狼……不行不行不够不够……若有剩下的肉再摆个锅怎么样……
游过木想得有些入了神，不自觉裂开嘴，略显阴沉地低低笑起来，配上那满脸的伤痕，活生生像个凶神恶煞的恶鬼。想必孙仙人若是在这，也会被吓到的。
她幻想了一会，心里好不容易舒坦点。终于愿意先放一放快被她折磨死的孙仙人了。
不过，他此举到底有何意义？孙老头不像是那种热衷于虐待的人啊……
她突然灵光一现，若是没记错，她在被扔进药炉之前，孙老头好像不停地念叨着一个词？
好像是，纯净灵体？自己是纯净灵体？
那是啥？
游过木现在对修仙界的事情完全是一问三不知，只能强行从字面意思来解释了。此时她无比庆幸母亲为了让自己能拿着药方自己去抓药，一直坚持让自己念书识字。果然，技多不压身啊！
纯净灵体，纯净，就是没什么杂质的意思。灵体，就是……有灵的身体？
游过木耳边又响起了林访旋淡然的声音：“我们所呼吸的空气中，混有少量的灵气。万物皆为灵，而我们要做的，则是聚天地之精华，凝山川之灵气。”
空气中混有灵气，是否灵气中也可以有杂质？
对啊！就像是沙子里总会有些碎石头，海里总会有些漂浮的水草，灵气应该也是分为不同纯度的啊！
这么理一理，许多曾抱有疑惑的细节就都说的通了。
在被孙仙人带到这里之后，自己是第一个醒，是因为灵力给自己的冲击被削弱了。纯净灵体可能就像一个过滤器，只吸收非常纯的灵气。所以传送的时候动用的纯净灵气并不多，所以给自己的冲击不是很大。
服下丹药后，自己又是最后一个醒，是因为自己不但需要吸收灵力，还需要重新过滤一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那这样的体质对孙仙人又有什么用啊？
游过木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灵光一闪，喃喃道：“这么说的话，同样的容器，一个杂质颇多，一个纯净质量高……”
……选谁果然是注定的。所以他才想给更多的灵力自己过滤，“装满”她的身体。
游过木倏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现在，是不是如他所愿，灵气已经满了？”她有些激动，“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测一下我的灵力。不过……怎么测？”
对了！那一篇测寻术！
游过木赶忙盘膝坐下，初次修习术法。测寻术是她匆匆忙忙背下来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出错。
“静。一切功夫根本，不根于虚静，即是邪术。不归于简易，即是旁门。”
游过木缓缓闭上双眼，体悟简中所言。
“清静而全精、全精而养气、养气而全神、神气冲和而合一。唯常清静、澄心弃欲、无挂无碍、不执文字、种种法、种种相方能悟道。”
她静坐良久，呼吸的频率逐渐减慢，胸脯一起一落之间，仿佛真的与天地之间的灵有了共鸣。游过木也不知道怎样的静坐才算入门，但她在安心吐哺的某一瞬间，突然就脑子一片空白。但这种空白并不是盲目的，是更加有层次、有深度的空白。
游过木蓦然间心无杂念，只剩本心，由她直面。
她倏然听到了疑问声，很微小，但却是她自己的声音。
“为何，想修道？”
游过木轻笑。这还不简单。
她想强大，想从那群无情的恶人手里保护父亲。她想要很多金银财宝，买很厉害的药，想从死神的手里夺回哥哥。她想修习各种各样神奇的法术，想看母亲的惊异表情，看她皱起的眉头散去，看她笑靥绽开。
也为她自己，万人之上，凡人俯首相迎，唯有她英姿飒爽犹酣战。然后像每个话本里都说的那样，累了回首时，能见到一个足够优秀的自己配得上的，足够优秀的他。
她想要的很少，只想每天自由快活。不用忍冻挨饿只为了有下一顿，也不用日复一日地跪在别人脚下卑微地乞求。
但她想要的又太多，最好永远国泰民安，气象百千而天下太平长安。麻烦永远别找上自己。摔上一跤都能在地上找到金子。
然而她想要的，她得不到。于是日日夜夜困在自己设的牢笼里。
所以她想修道。
试图让自己什么都不想要。最好是七情六欲断绝。
以此来麻痹，并满足自己野心勃勃而幼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