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疑云·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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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陈铬却依然没有等来死亡。

    他是在一片哀嚎声中醒来的,黑衣士兵站在人群中央,双手紧握一根足有三、四指粗的长鞭。

    秦兵将长鞭举过头顶,于空中挥出一个圆圈形状,皮鞭划破滞浊的空气,凭空发出一声声裂帛似的响声,而后“啪”一声拍在地上。仅是这一圈,便能抽中数十人,被抽中者瞬间皮开肉绽,哀嚎不断。

    陈铬听到鞭子的脆响,突然想到古装剧里皇帝上朝前太监鸣鞭的仪仗,感觉十分出戏,突兀地笑出声来。

    那少年武士打了个呵欠悠悠转醒,眼睛还没张开,随手就把绑着两人的麻绳松开了。

    呆了片刻,他额前的呆毛一跳,这才彻底醒过神来,慌慌张张把麻绳胡乱系上。

    陈铬:“……”

    那少年武士盯着他看了一阵,目光惊异,问:“你的伤,好了?”

    陈铬自己倒没注意,闻言伸手摸了摸,睡了一夜,腰腹上的莫名其妙伤全都好了,皮肤光滑得跟新生了似的,唯独胸口骨折突起,隐隐作痛。

    陈铬抽抽鼻子,想哭,然而又觉得大哥不在身边,没什么好哭的,只是感叹:“想死就这么难?”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总觉得里面似乎有什么异物,随口问:“这是哪?”

    少年武士:“秦赵边陲,井陉之野。”

    陈铬皱眉:“秦赵,哪个省的?”

    少年武士不明所以:“?”

    陈铬:“今天几号?”

    少年武士:“??”

    陈铬没了脾气,只得调转话头:“你这个发型,挺好看。”

    少年武士:“???”

    陈铬越问越懵逼,那少年武士也是一头雾水。

    黑衣士兵开始催促众人赶路,陈铬挣扎着把自己翻了一面,背对那少年武士,两人前胸贴后背地走着,同手同脚,异常滑稽。

    那少年武士手长脚长,比陈铬高了近半个脑袋,陈铬想叫他走慢些,却又不知道如何称呼,想了想,字正腔圆地问:“您的姓名是什么?”

    李弘想起他那双狗一样的眼睛,全无提不起一丝防备之心,老老实实回答:“柏仁李氏,名弘。”

    陈铬停下脚步,转头过去,想跟李弘打个招呼:“李弘,你好。”

    李弘冷不防被他一绊,两人一齐倒在地上,嘴唇碰在一处。

    两名少年瞬间面色通红,李弘的脸涨红得如同猪肝。

    陈铬却是被压倒了胸口,痛得憋红了脸,一口血呕出来,正好喷了李弘一脸。

    陈铬手忙脚乱:“咳咳咳……咳,抱歉!”

    李弘倒是浑不在意,抹了一把脸,将陈铬扶起来,问:“无妨,你……”

    他活了十七年,还没遇到过这样亲一口就吐血的人,若是日后与人成婚,岂不是大婚之夜就要血溅三尺?越想越离奇。

    陈铬走在前边,咳两声喷一口血,咳两声喷一口血,总感觉自己像一头喷血的鲸鱼。

    他想要继续刚才的谈话,一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怀疑可能是刚才那一撞,肺被刺破了。

    一天一夜水米未进,黑衣士兵逼着众人匆忙赶路,不少受了伤的战俘几乎就要力竭。

    接近正午,黑衣士兵在荒野上找到一块视野开阔的平地,终于决定要休憩整顿。

    李弘半抱着陈铬,找到一颗枝叶繁茂的歪脖子树,两人靠着大树歇息。

    阳光正好,遍洒大地,万事万物俱是一片金百,如同曝光过度的数码照片。

    李弘松了松绑住两人的麻绳,弯腰脱了鞋袜,拿出来晒干。

    陈铬盯着他,一脸震惊,李弘却浑然不觉。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树叶后传出,压着嗓子,道:“一路向西,看来他们不准备换俘,要留活口,不知有何目的。”

    陈铬闻言转头去看,是一名装束与李弘极为相似的武士。正欲开口,却无奈自己像是一支被戳破的血袋,一口老血喷在那武士脸上。

    李弘哈哈大笑:“川,你离他远些,他漏血了。”

    陈铬再想说话,奈何一说话就要喷血,只得“嗯嗯呜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川”的心中疑惑,问:“那后面用麻布裹着,十余车全是死尸。既要活人,又要死尸,却不知秦狗们到底有何目的?”

    李弘倒是觉得他大惊小怪,随意说道:“总不能拿去吃,我看过,死尸俱都腐臭熏天。”

    陈铬“呜呜呜”地嚷起来,实则想说“人不能吃,但丧尸可以呀”。

    不过想想,整个宇宙都炸了,总不会哪里都有丧尸吧?

    那名名叫“川”的武士拿出一点干粮,李弘吃了一半,要给陈铬,陈铬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活了,吃了也是白吃。

    李弘:“继续跟着。”

    “川”:“是。”

    片刻后,那武士再度隐去身影,酷极了。

    陈铬见李弘并未吃完那些干粮,伸出一手,掌心向上,五指虚握几下,另一只手指了指他的干粮,示意“能不能给我一些?”

    李弘慷慨地给他掰下大半:“吃!”

    那似乎是一种粗粮压制成的饼干,陈铬想尝尝,啃了一口正准备咽下去,被一口血呛了出来。

    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铬抓着干粮看了会儿,活生生被气哭了。

    李弘实在没见过这样古怪的人,莫名其妙地笑,莫名其妙地哭,应当是从小到大都备受宠爱,才养成了这么个怪脾气。

    他伸手在陈铬胸前探了探,道:“肋下的骨头都已愈合,唯独这块凸起,方才被……”说着,他诡异地脸红了一下,支支吾吾含混过去,“应当是有一块硬物,从你左胸移到胸口,许是刺破了脏腑。这是何物,你竟一丝也未察觉?”

    陈铬扒开自己的衣服,低头细细查看,胸口有一个尖锐的小角,擦干血渍,露出金黄的色泽,像是黄金之类的金属。

    “不,不,这不可能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陈铬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胡乱搓`揉按压,想要摸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少年肌肤白润如玉,两手用力地在自己胸口揉来揉去,弄得那一片皮肤微微泛红。

    李弘看得满面通红,用力甩脑袋,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往日在军营中,武士们相互之间也会一同取乐,但大家俱是五大三粗的武夫,倒是没有心猿意马的感觉。这会子倒是撞了邪了?

    陈铬摸来摸去,发现手上还拿着块饼,松开两人身上的麻绳,跑到不远处,将饼递给一个面色黢黑的小童。那孩子年纪小,看不出岁数,长了一对细小的虎牙,他犹豫再三,终究抵不过饥饿,一把将饼子抓了过去。

    陈铬再跑回来,将麻绳系上,使劲咽下喉头的淤血,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问:“刀,有?”

    李弘气闷:“原是戴着柄铁剑,那时被你吓……那日遭秦兵偷袭,收走了,是值钱的事物。”

    陈铬不明所以,一字一顿,问:“别、的?”

    李弘想了想,将手伸进靴子里,说:“刀没有,倒是还有……”

    “不!”

    陈铬瞪圆双眼,立马双手抱胸,表示不需要了。

    他伸出右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短,磨得十分圆润。翻来覆去看了看,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我、大、哥,修!的……”

    陈铬胸膛剧烈起伏,嘴角渗出鲜血,冷不防右手猛地抓向自己的胸口!

    李弘眼珠子都要吓掉了!

    这是要血溅当场,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他连忙伸手拦阻,然而还未碰到陈铬,陈铬却停了下来。

    李弘暗道好险,天爷!

    下一刻,陈铬使了暗劲,将自己的手指生生插到自己的胸口里,搅动两下。

    血肉发出“滋滋”水声,这牲口终于从自己体内掏出一支盒子,巴掌大小,似哑光黄金质地。

    陈铬胸前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向外汩汩冒血,痛得飙泪:“幸好……我是个……人,不然……不然……是要漏气的。”

    李弘目瞪狗呆,就那么看着他的胸前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声音颤抖,问:“你是……妖?”

    陈铬忍着剧痛,气息微弱:“是人。”

    可人的身体,哪有这样离奇的?

    李弘没有继续问,他瞟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狼吞虎咽、吃完饼后正在磨虎牙的小童。

    大千世界,这名少年即使是妖,约莫也是个善良的妖。

    陈铬一脸严肃,对着这手中的盒子发愁。

    他想了又想,只觉得生无可恋,终于把麻绳松开,捡起一块石头,向远处扔,待石头落地便又再捡起,再扔,如是,总共扔了六下,回过头对李弘说:“这叫‘六扔’,是一个计量单位。”

    李弘懒得理他,问:“一块黄金?”

    “是一支盒子,产自彩虹之国南非。当然,你没有听说过。”陈铬难得地多说了几句,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因为打开盒子之后,一切都难说了:“说是黄金,实际上是一种合金,比黄金更加坚固,仅凭人力,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摧毁它。”

    他把盒子放在手掌上,擦掉血迹,道:“南非爆发丧尸潮之后,遍地黄金都成了没用的东西。避难所里每个人都能无限领用,它的加密技术是……是我母亲发明的。”

    李弘不明所以地点头,听他说着天书。

    “截取你的dna|片段,进行复杂的演算。使用的是太阳能,一种清洁能源。”陈铬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手里的盒子,黄金的颜色,雾面,肉眼完全无法辨认出开口的地方:“可以单独使用,当然,也可以截取一段全家相同的遗传片段,做一个‘家庭套餐’。这些都是免费的,好多人都会做,因为可以省了亲子鉴定的钱。”

    他自嘲式地笑了笑,似乎是想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却适得其反,更加紧张。

    李弘仍然一点也不明白,但他能看得出来,陈铬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陈铬说了这一大段话,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伸出食指按在盒子上,闭着眼,说:“很高兴认识你,李青。”

    李弘:“……”

    “啪嗒!”

    一支蓝色的,印着多啦a梦的项链口琴,应声掉在地上。

    “我发誓!”陈铬整个人虚脱地趴在地上,汗流浃背,大喊:“这辈子再也不把任何东西装进盒子里!天知道取出来的时候会变成什么!”

    烈日当头,黑衣士兵休憩够了,挥舞着长鞭催人上路。

    陈铬捡起那支口琴,挂在胸前。

    “我生日那天,”陈铬雀跃地将自己和李弘绑在一起,嘴角扯到了耳朵边上:“和我大哥吵了一架,他把我关在家里,有偷偷指示他手底下的军官,用手这么——”

    陈铬说着,伸出手掌,五指分开,在空中虚划一圈:“就这么划了一个圈,他手掌里就多出了这个口琴,跟变魔术似的!你不知道口琴?这是一种乐器。”

    李弘见他那欢喜的模样,心情跟着飞扬起来,莫名其妙,眼神望向远方,随口说道:“我也有个小弟,被宠坏了,脾气与你相似,阴晴不定的。但他心地极好,大家都喜欢他。”

    陈铬:“你是老大?”

    李弘:“上头还有个大哥。”

    陈铬:“大哥一般都很有出息,小弟则最受宠。我妈还想过要给我生个弟弟,我是坚决反对的。”

    他一蹦以蹦地走着,撞到李弘的鼻梁,“噢”了一声,连忙道:“抱歉!”

    李弘叹了口气,揉着鼻子:“确是如此。”

    陈铬不解,问:“你离家出走了?”

    “不瞒你说,家父要给我娶个女人,”李弘摸着鼻子,耸肩,叹气:“面都没见过。”

    陈铬唏嘘不已:“你才多大呀?你爸爸……噢,不,你父亲也太好了,还给你找个童养媳。”

    李弘:“……”

    陈铬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终于想起一件最重要事,压低了声音,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李弘:“……”

    这人是个棒槌么?

    山路陡峭,碎石嶙峋。苍鹰翼下生风,倏地略过众人头顶,扬起李弘额前的呆毛,也扬起了山顶被风化的脆石。

    翻过山岭,一个巨大的矿坑出现在众人眼前。

    夕阳被阻挡在群山之外,干枯的枫叶被卷上高空,狂风袭来,化为齑粉,发出点点细碎的金光。

    矿坑中密密麻麻的人,如同蚂蚁一般。

    巍巍太行山延绵数百里,数十亿年以来,地壳运动以它令人恐惧却精妙的方式,孕育出无数奇异瑰丽的矿石。

    黑衣士兵驱赶着俘虏们,进入了一个山间盆地,它陷落在群山之间。

    盆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露天矿坑。

    这矿坑开采应当已经有些年头了,它被向下挖掘得颇深,越发显得周遭围绕的山崖高耸陡立。褐色的泥土与山色连成一片,凹凸不平的石灰岩表面露出无数斑斑驳驳的黄铜色矿石。

    入夜后,矿石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金银错杂的诡异光芒。

    万余名俘虏及奴隶们死气沉沉,横七竖八地躺在简陋的营帐当中,所有人都昏沉入梦,像是躺了一地的尸骸。

    万籁俱寂,不知名的鸟儿在山间嘶声长啸。

    月色皎洁,照得矿场内一片银白,另有无数篝火散布其中。从巡防高塔上望去,如同洒落了无数的黄豆。

    秦军卸去俘虏身上的束缚,料他们也逃不出这个如同深渊巨兽之口一般的巨大矿坑。

    “白狄人最早发现,并在此处建立鲜虞国。”李弘和陈铬并肩靠坐在一处崖壁下,矿石反射的光斑落在李弘的脸上,仿佛粼粼波光:“后为晋国所灭,称中山国。”

    陈铬点点头,在暗黑色崖壁的映衬下,他的脸越发苍白,乌发略微卷曲,活像个只在月光下出现的水鬼,他接着李弘的话,说:“赵、韩、魏三家分晋,田氏代齐,于是天下走上的另一条道路。”

    “便国不必法古,圣人之兴也,不相袭而王。”李弘偷偷看了他一眼,陈铬看他,他又把脸扭向一边:“先武灵王时,易服变制,胡服骑射,攘地北至燕、代,西收林胡、楼烦至云中,灭中山国。此处,原是我赵国的。”

    陈铬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问:“你不说了,这是鲜虞国的地方么?”

    李弘一脸嫌弃,道:“鲜虞国早八百年就灭了!成天神游天外。”

    陈铬单手支着下巴,懒懒道:“哦,那就是晋国的。”

    李弘一脑袋毛都炸了,大喊:“说了!晋国也灭了!”

    陈铬长长地“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那就是……赵国的?”

    “赵国灭了!”李弘怒不可遏。

    陈铬指着他说:“你说的!”

    李弘七窍生烟:“……”

    陈铬哈哈大笑。

    李弘觉得心好累,简直想一头撞死在崖壁上,转头过去不愿意在与陈铬说一句话。

    陈铬则觉得李弘非常好玩,他高高地梳着一个发髻,插一根犀角笄。可能是由于头发跟脾气一样硬的缘故,李弘的额前总有一根高高翘起的呆毛。

    虽然他总是用怀疑的眼神密切地注视着周遭的环境,但陈铬觉得他没什么坏心眼,就像自己的同学一样。两人虽然代沟很大,而且很多时候李弘说话他也听不太懂,半蒙半猜、鸡同鸭讲,却也能一直讲下去。

    陈铬用胳膊肘拄了拄李弘,哄他:“别生气了,亲一个?公子弘。”

    陈铬作势要亲,李弘那他没一点办法,支支吾吾:“你!你这人……”

    陈铬看着天上那一团不断流动、像一朵曼珠沙华一样的光芒,问:“说点正事吧,现在秦国的国君是谁?”

    李弘颇有些沉重地说:“嬴氏赵姓,名政。他生在我赵国邯郸,为质十三载,庄襄王死后,嬴政即位,已有十三载了。”

    陈铬撇撇嘴,用力回想历史课本,无奈他大多数时间都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他痛下决心,要是以后再遇到有人问:学习历史有什么用?他一定要义正言辞地讲:“不学历史,一旦穿越就懵逼了。”

    陈铬低头,掐着手指,跳大神似的计算。

    课本上说过,陈胜吴广起义,是公元前210年,那一年秦始皇死在路上,烂在车里,享年四十九岁。

    如果按照李弘所说,秦始皇今年26岁,现在应该是公元前233年。

    公元前233年,然后呢?

    陈铬陷入迷茫,未来,再没有人会记得自己,再没有人会想办法来救自己。再说,整个宇宙都炸了,自己曾经所存在于的那个世界,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李弘看这个神秘的小子,一会儿大笑,转头又是一脸生无可恋,十分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问:“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是楚人么?”

    “楚人?”陈铬想了想,脑袋上的灯泡“登”地一亮:“对,我老家在桃源,算是楚国吧。”

    “听闻楚国考烈王死后,熊悍即位,才五年光景,已致使朝政动荡不安。”李弘感到睡意袭来,侧身靠在陈铬肩头:“但你们楚国幅员辽阔,偏居一隅,仅与秦、韩、齐三国接壤。”

    李弘似乎是想到了赵国的处境,虽在安慰陈铬,但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道:“依我看,韩国不足畏惧,齐国无心征战,秦国也断无无端与你们开战的理由。你在忧心何事?”

    陈铬觉得简直事事都值得忧心,没听说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么?秦灭六国,楚国是最无辜。别人吃着火锅唱着歌,就这样被灭了,原以为偏居一隅就没事,但事情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命运变幻莫测,可不是?

    2054年2月10号的下午,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常,姜云朗在宿舍里炒菜,手里提着锅铲,脖上挂这个碎花小围裙,陈铬抱着小提琴从外边回来。

    不知道谁给大哥告了状,说看见陈铬和一名携带hiv的同学在海边一起拉提琴,姜云朗大发雷霆。两人大吵一架,陈铬哇哇大哭,大哥没了脾气,忽然传来突发状况,大哥只得又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反省。

    2054年2月13号的上午,姜云朗开着小艇,带着黑石,冲进虫洞。

    最后一句话说的是:“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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